C33杜甫五律《月》读记

杜甫五律《月》读记

（小河西）

杜甫离开鄜州羌村近一年了。去年秋刚从鄜州潜回长安时写过一首《月夜》，思念“未解忆长安”的“小儿女”，思念在“清辉”“香雾”中思念自己的妻子。今年寒食节，杜甫又写了一首《一百五日夜对月》，时杜甫仍一人孤身长安，“无家对寒食”。杜甫时或已有逃离长安打算，对未来充满期望。杜甫认为到“秋期”，自己终归要“渡河”的。夏四月，杜甫冒险潜出长安，逃奔凤翔。五月份被皇上授予拾遗。杜甫仕途总算有了个较高的起点。现在又到秋天，看到天上明月，杜甫又会写点啥呢？

月（杜甫）

天上秋期近，人间月影清。入河蟾不没，捣药兔长生。

只益丹心苦，能添白发明。干戈知满地，休照国西营。

秋期：七夕；男女约会的日期。《氓》（诗经）：“将（qiāng，请）子无怒，秋以为期。”《水经注》卷34：“县北有女观山，厥（jué，其）处高显，回眺极目。古老传言，昔有思妇，夫官于蜀，屡愆秋期，登此山绝望，忧感而死。”《牛女》（唐-沈佺期）：“粉席秋期缓，针楼别怨多。”

月影：月光；月影；月下影子。《送韦司马别》（梁-何逊）：“帘中看月影，竹里见萤飞。”《和衡阳王秋夜》（梁-张正见）：“萤光连烛动，月影带河流。”

蟾：蟾蜍。癞哈蟆。传说中月有蟾蜍，故称月为蟾。《灵宪》（汉-张衡）：“羿请不死药于西王母，羿妻嫦娥窃以奔月。……姮娥遂托身于月，是为蟾蜍。”《八月十五夜月》（杜甫）：“刁斗皆催晓，蟾蜍且自倾。”

捣药兔：《拟天问》（晋-傅玄）：“月中何有，白兔捣药，兴福降祉。”《把酒问月》（李白）：“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营：军营。国西营：此处指凤翔。

大意：天上牛郎织女约会的七夕临近，人间月光明亮凄清。蟾蜍跳到河里却不沉没；捣药兔好像不老长生。只使得赤诚之心相思更苦，只增添满头白发更加鲜明。如知道全国到处都在战乱中，请月儿别照京西凤翔军营。

诗意串述：也许是七夕要到了，“天上秋期近”。人间的月光十分明亮。明亮月光下，杜甫看到了啥？看到了“蟾不没”、“兔长生”。癞蛤蟆跳到河里也没死。捣药兔好像能长生。癞蛤蟆和捣药兔指啥呢？杜甫当拾遗还不到两个月，已感到癞蛤蟆和捣药兔的存在。按神话故事，蟾蜍是“嫦娥托身”，捣药兔是嫦娥陪伴。难道杜甫在说当时炙手可热的淑妃张良娣和宦官李辅国？这样理解也没啥史实佐证。房琯刚到凤翔时，肃宗对房琯非常信任。大约至德二载正月，贺兰进明挑拨肃宗和玄宗关系，肃宗逐步对房琯失去信任。五月房琯罢相。杜甫为救房琯上书引帝怒。《新唐书-杜甫传》：“（房琯）罢宰相，甫上疏言：'罪细，不宜免大臣。’帝怒，诏三司杂问。宰相张镐曰：'甫若抵罪，绝言者路。’帝乃解。甫谢，……然帝自是不甚省录。”这件事对杜甫影响很大。在这过程中，或有“癞蛤蟆”和“捣药兔”在其中起作用。杜甫在诗中也只能写到这儿。三联用典“白发丹心”。自己同苏武一样忠心耿耿，然而在皎洁的月光下，杜甫清楚看到不死的月中蟾永生的捣药兔，心中自然是愈加痛苦。现在干戈满地两京未复，朝廷内部又出现蟾蜍和玉兔，清流正直的大臣遭贬，让人忧心重重。杜甫多么希望“国西营”没有癞蛤蟆和捣药兔，多么希望凤翔朝廷月朗影清。这首诗或写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