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这是个误会
大汉帝国是越来越不让刘邦省心了,做开国皇帝做到这个份上,能和刘邦比悲催的也就是隋文帝和唐高祖了。除此之外,中国历史上哪个统一王朝的开国君主不都是妥妥的当着伟大领袖傲视群雄?
即便是隋文帝,也是在临死前发现祸乱在于内。唐高祖再怎么悲催也是肉烂在锅里,传位给哪个儿子也到不了外人手里。唯独刘邦,都到了他当皇帝的最后一个年头,外患还有北方的陈豨、南方的英布作乱,内乱还有吕氏集团不断渗透到帝国的任何角落。总的来说,刘邦预感到帝国有改姓吕的可能,这一切都是太子刘盈不可阻挡的。
总而言之,借给太子兵权去讨伐英布的计划被商山四皓看破,刘邦不得不亲自披挂上阵,去讨伐战斗力极强的淮南王英布。当初刘邦大力炒作薛公,让干部们都学习薛公思想重要讲话,把英布贬低成随手可以捏死的跳梁小丑。如今吕后把难题丢给了刘邦,虽然英布不堪一击,但是太子没打过仗,经验不足,还是皇上亲自去捏死这个胆大妄为的英布吧。
刘邦见在中央刘氏集团已经无法跟吕氏叫板,又害怕将来吕氏把刘氏子孙一个个都弄死,所以刘邦不遗余力的把自己的子孙分封到地方上为王,而且汉初这些王爷们,在地方上享有极大的权利,兵权、经济权、人事权都在王爷们的手中。这次讨伐英布,刘邦带上了自己的儿子刘长,并封其为淮南王。
刘长是刘邦儿子中武力值最高的一位,其人好勇斗狠,力大无穷,活脱一个小项羽。讨伐英布的主将是灌婴,也是以勇武见长,刘邦这次南征,把能带走的精锐都带走了。在中央军出动之前,已经有两位王爷跟英布发生了军事冲突。当年刘邦废了楚王韩信,把韩信的地盘一分为二。刘邦的亲弟弟刘交被封为楚王,战功赫赫的堂兄弟刘贾被封为荆王。刘交那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出身,论本事不比刘仲强。刘贾多年来跟着彭越、英布学了不少东西,算是个将才。但是这二位王爷面对英布,那就差得远了。刘贾也算是有着多年的戎马生涯,更有策反西楚大司马周殷的辉煌战绩。结果在这场战争中战败身死,成为了英布的祭刀之鬼。刘贾尚不是英布的对手,刘交就更不行了,楚军大败,英布高歌猛进,一路接近了刘邦的老家沛郡。
英布很得意,因为在他的眼中,刘邦岁数大了,连打陈豨都是打了半截回长安,可见刘邦厌战。再一个除了韩信跟彭越,汉军诸将谁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英布一如当年的项羽,所到之处劫掠一空,骄横轻敌。英布万万没想到,在前线他竟然看到了刘邦的銮驾,皇上当真亲征了。
刘邦恨疯了英布,因为刘邦从英布的布阵中看到了当年项羽的影子。刘邦果断的避其锋芒,坚守庸城。曹刿当年说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刘邦成功的运用了这一理论,并不急于跟英布决战。等到“彼竭我盈”的时候,刘邦出马质问英布,为何造反?
按理说英布该怎么回答刘邦,这是一门大学问。造反得有理由、纲领、檄文,要不然谁陪你做这些脑袋別裤腰带上的工作?就连陈涉都知道说:“大楚兴、陈胜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英布却发挥了作死的最高奥义,说“欲为帝尔!”
这就很嚣张了,英布一句话不仅把汉军的火激起来了,也把淮南军的火激起来了。淮南军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刘贾的部队,跟着英布造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英布赤裸裸的把自己当皇帝作为了革命纲领,那谁陪你玩啊。接下来一场大战,离心离德的淮南军丧失了战斗意志,汉军大胜,英布带着百十号人逃亡,混战中刘邦误中流矢。
打仗这事,有时候就这么简单。刘邦虽然算不得军事家,但是这么多年的磨练,让他还是很有心得的。当然了,英布阵前作死自废武功也是刘邦没想到的。当年项羽带着百十号人逃亡,尚能斩将、刈旗、溃围。英布这百十号人,显然不具备这个效果。即便是项羽复生,带着百十号人又能翻起多大浪来?
刘邦没工夫在这里多耽误时间,他派人追捕英布,而刘邦自己要赶紧回长安,毕竟长安才是刘邦最牵挂的地方。但是都到了家乡,刘邦回到了丰邑,宴请乡亲们共诉当年的情怀。
情怀,是一种随着年龄增长而愈加浓郁的情愫。刘邦六十岁了,身上又带有箭伤,这次回到家乡,他自己也觉得是最后一次。这里有刘邦太多的回忆,当年的母校马公书院还在,当年他爱过的、睡过的姑娘也好,寡妇也罢,不知道还有哪些健在。当年欺负过他,被他欺负过的乡亲们,也不知道哪些还在。总之丰邑是刘邦充满回忆的地方,是刘邦难以割舍的乡愁。
刘邦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作《大风歌》一首,其文曰: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这首歌极具楚地风格,虽然说的是自己威加海内回家乡的事,但是依然掩盖不住刘邦内心的悲凉。如今的局势是大风起兮云飞扬,能守四方的猛士一个个都是离心离德悲惨的结局,上哪再去找能力如同韩信、彭越、英布、陈豨、韩王信这样的猛士呢?刘邦唱完此歌,舞毕,潸然泪下。谁能知道他这个当皇帝的苦?
刘邦这个人,品行算不得好,但是乡亲们确确实实念刘邦的好。且不言楚国人刻骨仇恨的秦朝是刘邦推翻的,单说这几年的赋税徭役真比伟大的秦朝轻多了。这场酒,名义上是刘邦请乡亲们大宴十几天,实际上这笔钱刘邦是不出的,费用统统由沛郡地方政府来出。地方政府出的钱,中央政府是不划拨的,这笔钱要从地方老百姓的赋税中出。也就是说,按照当时的制度,虽然是刘邦请乡亲们吃饭,但是最终的结果是乡亲们集体请刘邦吃饭。
刘邦知道乡亲们负担能力快到极限了,于是准备起驾回宫。这时候,感念刘邦恩情的乡亲们又组织了大量物资,诚心诚意的再挽留刘邦喝了三天酒。
刘邦离开了丰邑,北上去了趟曲阜。那个据传说最恨儒生的刘邦祭拜了孔庙,并开启了中国古代官员先祭孔后赴任的先河。在刘邦回长安的路上,长沙王吴臣的王世子吴回给英布送了一封信,说他也想跟着英布逃往南越国投奔赵佗。论起来英布是吴回的姑父,自家人还是相信自家人。然而吴回给英布的信件其实是个误会,英布按照吴回指示的路线南逃,在一户农民家里歇脚的时候,被吴回的伏兵杀死,一代枭雄英布,死的无声无息。其实呢英布不知道,就算他逃到了南越,也免不了被赵佗斩杀。正值大汉和南越的蜜月期,赵佗犯不上为了英布得罪大汉,英布插翅难逃。
解决完英布,大汉朝的异姓王还有三个。分别是跟刘邦最亲密王爷,燕王卢绾;最新晋王爷,淮南王吴臣;实力最强王爷,南越王赵佗。刘邦挣扎着带伤回到了长安,很快,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同时摆在了刘邦的龙书案上。到底是什么消息困扰着刘邦?下节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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