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十九、五个人散步的故事
消极怠工的故事
随着许皇后的驾崩，汉宣帝坚定了跟霍光决裂的信念。就在本始四年汉宣帝笑眯眯的立了霍光的女儿霍成君为皇后之后，汉宣帝决定把自己的秘密武器拿出来。汉宣帝的秘密武器，就藏在监狱里。
往前回顾回顾，汉宣帝为什么能当皇帝？那是因为太子党的人不懈努力，又是搞上林苑天书，又是搞泰山石人工智能移动。最后是儒生领袖夏侯胜捅破了废帝刘贺跟霍光之间的窗户纸，逼得霍光立即下手，废了刘贺，立了汉宣帝。
夏侯胜，就是汉宣帝的死党秘密武器。汉宣帝高调祭祀汉武帝的时候，是汉宣帝跟霍光关系最好的时候。这时候夏侯胜出来煞风景，高调反对汉朝的伟大领袖汉武帝。汉武帝伟大不伟大，都不影响汉宣帝这个嫡曾孙继承皇位的合法性。但是如果汉武帝不伟大，很影响汉武帝选的辅政大臣霍光的合法性。所以夏侯胜明着反对汉武帝，实际上是反对的霍光。而汉宣帝为了保护夏侯胜，把他送进了死牢，但是就不执行死刑。陪着夏侯胜坐牢的，是以干练闻名的黄霸。在狱中个，黄霸拜了夏侯胜为师，学习《尚书》。
这回汉宣帝立了霍成君为皇后，让霍皇后专宠后宫。霍光很满意的同时，汉宣帝把夏侯胜和黄霸放出来了。夏侯胜人谏议大夫、给事中。谏议大夫主管在朝中吐槽，奉旨喷百官。给事中相当于清代的军机章京，官不大，但是伴随皇帝左右，属于皇帝的高级顾问。黄霸官拜扬州刺史，是地方的封疆大吏。
汉宣帝放出这二位之后，怎么跟霍光周旋呢？不着急，国家还有件大事正在进行中，来不及太明显的内斗。什么事这么大呢？这不，跟匈奴打着仗呢。
这一仗，还得从两年前的本始二年说起。
匈奴啊，属于打不死的小强。汉武帝倾全国之兵，也灭不了这个曾经的亚洲最强帝国。你打他他就跑，你能追到蒙古高原，追到西伯利亚，还能追到北极圈吗？肯定不行呀，这帮几乎没有辎重，机动灵活的骑兵，在公元前几乎是无解的。农耕文明肯花钱的话，不是训练不出能跟匈奴匹敌的骑兵，但是一旦跟匈奴搞消耗战，匈奴骑兵战死，牧民能马上补上去。而农民想要变成骑兵，那可是需要时间的。
汉武帝几十年的战争，让汉匈两国都消耗的极大。但最终的结果是谁也不服谁，匈奴和汉朝各称天朝。汉武帝驾崩后，汉匈两国都不约而同的进行休养生息。西域，成了两国争夺的重点地区。而西域各国就变得首鼠两端，跟汉朝和匈奴都眉来眼去装孙子。
到了汉宣帝继位后，匈奴在西域又有了极大的影响力。小国们在汉朝使臣不在的时候纷纷倒向匈奴，而西域最大的国家乌孙，就显得尴尬了。
乌孙国位于中亚巴尔喀什湖以南，坐拥五万铁骑，是西域第一强国。乌孙人和月氏人一样，早年间出自甘肃。秦朝时，乌孙被月氏灭亡，乌孙王子被匈奴冒顿单于养大，后得以复国。乌孙君主称昆莫，习俗语言跟匈奴接近。
汉武帝元封六年，汉朝为了拉拢乌孙，把江都王刘健的女儿刘细君嫁给乌孙昆莫猎骄靡和亲。因迫于匈奴的压力，猎骄靡把匈奴公主立为左夫人，相当于王后。而细君公主只能当右夫人，相当于贵妃。猎骄靡死后，继位的是猎骄靡的孙子军须靡，细君公主又嫁给了军须靡。不过军须靡也不敢得罪匈奴，依然是让匈奴公主当左夫人，细君公主当右夫人。
细君公主不堪乌孙生活的反人类，郁郁而终。汉武帝在太初四年，又把前楚王的女儿刘解忧嫁给乌孙昆莫军须靡。
军须靡死后，其子年幼，于是传位给堂弟翁归靡。而解忧公主，又嫁给了翁归靡。
到了汉昭帝驾崩的那一年，匈奴壶衍鞮单于为了切断乌孙跟汉朝的联系，带兵攻打乌孙，要求翁归靡交出解忧公主。
乌孙的势力还不够匈奴打，两仗之后，乌孙丢了两座城。这时候乌孙朝野哗然，主和派纷纷要求翁归靡交出解忧公主换取和平。翁归靡不肯，跟解忧公主商议后，上书汉宣帝，请大汉天子出兵救援。
汉宣帝本始二年底，霍光接本之后，决定派遣酷吏出身的御史大夫田广明为祁连将军，率骑兵四万余人，从西河出塞；
霍光的女婿度辽将军范明友率骑兵三万余人，从张掖出塞；
开国大王韩王信的玄孙前将军韩增率骑兵三万余人，从云中出塞；
李广利最得力的部下后将军赵充国为蒲类将军，率骑兵三万余人，从酒泉出塞；
前丞相田千秋长子，云中太守田顺为虎牙将军，率骑兵三万余人，从五原出塞。
根据霍光的指示，五将军过完年出兵，一定要深入敌后两千里，取胜而还。
与此同时，跟随苏武在贝加尔湖牧羊的副使常惠作为汉朝特使出使乌孙，督促乌孙军队作战。
本始三年初，许皇后被害身亡，汉宣帝深恨霍光。
几天后，汉朝五位将军出兵北伐。很明显，根据汉朝的作战计划，这是一场围魏救赵之战，也是汉朝趁火打劫之战。匈奴主力俱在乌孙，而大后方留下的都是老弱妇孺。所以汉朝武将出塞，面对的并不是强大的对手。
但是，这不是汉武帝的时代，所以汉将们的厌战情绪很高。这样的仗要是放在霍去病、赵破奴手里，怎么这也得杀到北极圈才算完。西线在常惠的指挥下，乌孙大军缠住了匈奴的主力。而汉朝这五位爷本着散步的心态，象征性的往匈奴最孱弱的腹地进发。
不管怎么说，汉朝这十六七万大军出塞，还是很吓人的。匈奴乱了，到底是跟乌孙死磕？还是飞奔老家阻击汉军？仿佛都不大科学，所以匈奴内部意见就不大统一，军心开始涣散。就在这犹豫期间，被常惠抓到了机会，指挥乌孙大军击败匈奴骑兵，攻占了匈奴右谷蠡王的王庭，活捉壶衍鞮单于的叔叔大爷、嫂子、王爷、将领、士兵等四万多人，不仅如此，匈奴休养生息这些年，积蓄的七十多万头牲口全成了乌孙的战利品。这一战，乌孙取得了不次于霍去病西征的战果，让刚刚恢复元气的匈奴，国力再次沉入谷底。
这时候我们再看大汉散步五将军的辉煌战绩：
小半年的时间，霍光的女婿范明友为了不给老丈人丢脸，出兵一千二百里，斩敌七百余人，见好就收，赶紧回国。距离霍光规定的征战距离，还差八百里。
不过这都算好的了，前将军韩增虽然也推进了一千二百里，但是他遇到小规模不知道是不是匈奴骑兵的匈奴人，斩首一百余人而还。这战功比起他爸爸韩说，差太远了。
赵充国倒是耿直，出塞一千八百余里，遇到了真正的匈奴骑兵，斩敌三百级，活捉王爷一名而还，这见好就收的风格，倒也像他的老上司李广利。
五将军中，官位最高的御史大夫、祁连将军田广明往前推进了一千六百里，遇到匈奴牧民，斩杀十九人而还。田广明运气比较衰，碰到了汉朝使者冉弘。冉弘告诉田广明，这附近有匈奴骑兵，应该速速出兵攻打。田广明反而威胁冉弘，说这事我就当没听见，你就当没说过，撤兵回家。监察官公孙益寿劝田广明，还是象征性的打一打吧，碰上了不打，回去没法交代。再一个，冉弘是个特工，他报告匈奴驻兵地点，那是大功一件。这样悄无声息的回去，等于剥夺人家的功劳。冉弘如果侦查无功，弄不好要治罪。而他一定会甩锅，到时候真不好说。
田广明不听，一意孤行的选择了退兵。其实田广明这个人，我在前边没少写他。这是个军功赫赫的人物，曾平定过益州西南夷作乱和武都氐人作乱。按理说，他应该不怯战，不应该如此畏首畏尾。之所以他这样胆怯，我个人认为田广明是个主场作战英雄，客场并非他所长。在益州和武都作战，进可攻退可守。在大漠作战，进攻有风险，退兵可能会死，所以他想赶紧回国。
田顺更有意思，这哥们出塞八百里便裹足不前。碰上匈奴老百姓就上去一顿乱砍，号称斩敌一千九百多人，鼓噪回朝。
那这十五六万人出塞，五个将军加一块的战绩，都不如人家乌孙五万骑兵对匈奴主力作战的战绩辉煌。那你想吧，这五位爷散步回朝，那就热闹了。
霍光一看，范明友是自己女婿，不好责罚。如果不罚范明友，那赵充国和韩增也就不罚了。但是田广明就说不过去了，本来出塞一千六百里也差不多了，足够免罪范畴了。斩敌十九人虽然寒酸，但是总比被斩十九人强。但是，公孙益寿怕冉弘先打小报告，于是他密奏霍光，说田广明明知道敌人就在附近，却掉头回国，这个行为不可饶恕。
田广明带领的可是汉军主力，只有他带兵四万，人家都是三万。再说了，让田广明去打仗，仗来了，田广明却跑了。这四万人的粮草就这么白白浪费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还有田顺，出塞八百里就回来，本来就是罪不可恕。还谎报战功，这就是作死。
再看人家常惠，一人入乌孙，就取得这么大的成功。那就封他为长罗侯。至于两位田爷，霍光以汉宣帝的名义，把田广明和田顺下狱治罪。根据汉朝法律，这二位爷可以交赎金免罪，但是这二位爷居然离奇的在狱中畏罪自杀。这并不复合逻辑，田广明为官多年，素无清名。田顺是世袭富民侯，更不缺钱。这二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自杀了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要他们死，不自杀弄不好就得杀全家。那么是霍光非让他们死吗？还真不见得。这里边汉宣帝起了很大的作用。那么说汉宣帝为什么非要这二人死呢？这跟许皇后被害有什么关系呢？跟匈奴作战的善后工作怎么做的呢？下节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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