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说博兴八景之二“南湖渔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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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大湖又名锦秋湖、马踏湖、官湖、南湖、麻大泊、西大泊、西大白等名字。每个名字都有一番来历,而南湖却是因为该湖座落在博兴、桓台之间,博兴座北,桓台居南,故博兴民间自古就习惯称其为南湖。
湖中生长有100多种植物,生活着40多种鱼、虾、蟹类,60多种鸟类。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湖乡人自古就积累了捕捉鱼、虾、蟹的各种技巧。
单说湖乡人捕鱼的渔具就有几十种,如用网的渔具分为抬网、拖网、挂网、端网、抡网、抢网、扒网、捅网、袖网、粘网等十多种。其中远近闻名的,是用渔棹“砍鱼”。
作者(右一)在湖区采访
民国以前,湖乡的鱼棹都是竹条或湖中的大苇(最好的一号芦苇)编制的,个头不大,最大的特点是轻巧,但不耐用。自民国年间开始,人们逐渐用铁丝编织渔棹。用铁丝编织鱼棹技术含量很高,在方圆几十里的湖乡只有南湖东部的李全能有此绝技。李全能老辈做棹,不知传了多少代传到李全能这里。而李全能又将其发扬光大,做起了铁丝编织的渔棹。这种渔棹分量重,“砍鱼”时力度大,还耐用。李全能原名李全,只因他会木匠、瓦匠、铁匠,人们称他“木瓦两座,挂带着(方言,捎带的意思)打铁”,是少有的能工巧匠,故称他为李全能。用铁丝做棹,既有木工活儿,也有铁匠活儿,还有编织活儿,在整个湖乡也只有他李全能行了。
用棹“砍鱼”,讲究气势。一般砍鱼时要约几十个砍棹好手,人们一同下湖,手里拿棹,身后用长绳拴着一只壶蓝(方言,是用芦苇编织的形似鱼篓的盛鱼用具)和一条扁担。下水后,人们拉过身后的扁担,排成“一字长蛇阵”,挥起扁担向前方用力击水,直击得水花满天,湖水激荡,如同一阵狂风暴雨掠过湖面。如不明原委的外乡人见了,会被那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击打出10多米后,人们放下扁担,双手举起棹,纷纷用力哗哗地向水中砍去,那阵势如水军混战,又似万马奔腾,直惊得湖面上野鸟纷飞,群鹜长鸣,行人驻足,日月无光。那些原本在水中悠悠觅食的大鱼小鱼,突然间被一阵扁担击水吓得晕头转向,四下逃命。懵懂之中,它们又落入随之而来的渔棹阵。如果一、二人或三、五人下水,根本吓不蒙鱼群,只有把鱼吓跑而很少有所获。当鱼被“砍”进渔棹后,持棹人马上会通过手感迅速判断出鱼的种类和大小。持棹人双手按棹,身子轻盈地从渔棹的上口钻进渔棹,三、五下就捉住砍进棹中的鱼,放进身后的壶蓝后继续加入前进的队伍……
书法《南湖鱼棹》(作者:贾晨光)
用棹“砍鱼”也有绝技,上世纪五十年代,湖乡还有“东边安家西边刘,中间付家鱼见愁”之说。说的是湖乡东部有一家姓安的,西部有一家姓刘的,中部有一家姓付的,他们用渔棹“砍鱼”名震湖乡。他们都身怀绝技,如果比试也难分上下,但有幸看到他们耍棹砍鱼,那真是一种艺术享受。笔者在湖乡采访时,几位老人纷纷给我讲述了付家兄弟砍鱼的精彩场景。
那时,南湖中还碧波荡漾,鱼丰蟹肥,千舟竞发,渔歌飘荡。每年夏、秋时节,付家兄弟几乎天天下湖砍鱼。砍鱼前,他们先到湖中采一些当地特有的穇子成熟后的种子。这些种子叫穇米,煮熟后清香扑鼻。采穇米时,顺手从湖边水中采一些水萹巴(方言,湖水中生长的一种水草),然后用水萹巴把穇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成球状。一切准备就绪后就撑船下湖,找一片水深在一米半左右的开阔水面,下水把包裹着穇米的“草球”按在水底的泥中,再折一棵细长的芦苇插在草球处做记号。
鱼棹实物
煮熟的穇米是南湖中鲤鱼的最爱,对穇米的香味儿特别敏感,人们就以此为诱饵。放好鱼饵不长时间,成群结队的鲤鱼就会游来抢食泥中那裹得严严实实的穇米。大约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回来了,这时只见付老大站在船尾撑船,付老二双手握渔棹站在船头。付老大撑船技术高超,小木船在付老大手下轻盈地向鱼饵处飞去。小船在距付老二插下的标记大约五十步左右时,站在船尾的付老大将小木船调准方向,把手中的竹篙插入水中,弯腰弓背,两脚用力稳正船身,用全身之力猛撑一篙,然后轻轻地把竹篙提起。这时,小木船如离弦之箭,又似飞燕掠水,轻快地在水面上飞驶,后面撒下两排细微的涟漪。两人一动不动地站在船上,神情专注地盯着那露出水面的标记,生怕发出任何那怕轻微的响动,惊动了水下那群拼命钻进“草球”抢食但仍警觉灵敏的鲤鱼。这时,只见付老二双手举起渔棹,双腿弯曲,尤似饿虎伺机扑食。就在小船离鱼饵处还有两步远时,只见付老二突然腾空跃起,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后,又似蓝鲸入水,双手将渔棹举过头顶,头朝下快速钻入放置鱼饵处的水中,身后溅起一圈儿水花,水面留下一个不大的漩涡儿。就在付老二腾空跃起的一刹那,付老大手中的竹篙快速向船尾后边的水中一横,双腿顺势用力,身子侧倾,小船忽地调头向一侧窜去。付老大随之又把竹篙向另一侧一横,双腿随身子向另一侧用力,小船打了一个转,又轻快地回到了付老二入水的地方。此时水中的付老二已翻身双脚快速地踏在渔棹上端,从水中露出头呼吸。二人配合天衣无缝,时机掌握恰到好处,小船不但及时返回,还避免误伤水中的付老二。付老二跃起的时间、姿势、高度、落水点都要准确无误,任何一点误差都将前功尽弃。付老大调过船头后,随手拿过另一个渔棹递给刚出水的付老二。付老二接过渔棹,从头顶向下套在水中那个渔棹上边,以防棹内的鱼跃出。然后钻入套出水面的渔棹之中开始提拿那些困在棹中惊慌失措的鲤鱼。不一会儿,10多条活蹦乱跳的金翅鲤鱼就落入小船内。据说付家兄弟联手,最多时一棹砍住每条二斤左右的二十三条大鲤鱼,一般也都在10条以上。
每当付家兄弟砍棹,岸边总是站满了看客。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就为能亲眼目睹那精彩的瞬间,然后像品味了一壶老酒似地巴嗒巴嗒嘴,点头额首,心满意足地离去。那时湖乡也就是“东安西刘中间付”,别人无法做到如此完美。
湖乡不论是几十人砍群棹,还是“东安西刘中间付”的绝活儿,都会引起看客的震撼和激动,给人以大饱眼福的满足和不虚此行的感叹。“南湖渔棹”也随之蜚声远近,成为南湖的一大景观。
书法《明陈文伟诗》(作者:贾晨光)
明弘治年间博兴知县陈文伟于弘治十八年(1505年)赋诗赞曰:“生涯半世向烟波,慢整丝纶挂绿蓑。两岸咿呀来短棹,一江欸乃起渔歌。鸥翻银浪无萍藻,鱼跃清香有芰荷。旋得活鱼沽美酒,睡残红日竟如何。”
国画《南湖鱼棹》(作者:黄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