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墟 | 我们素昧平生
杨墟的诗
编辑：霞满天
上一期（↓）
我每时不在爱你
为此，我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我向你的海里扔石块，在石块上刻字
我在你的孤独里种植花草，把一些蓓蕾
隐喻成与你有关的日子，在春天
想念冬夜的晚上，在光秃秃的
枝条前说话，说得它们绿意盎然，泪眼矇眬
现在，我知道应该如何向你描述
春天和冬夜，白和黑间的关系
月光明朗，无论我身着一衫怎样的白
也改变不了眼前影子的黑
一场雪正从北方赶来，要把白延长、把夜晚充盈
茫茫的海面，看不清远方，可我知道眼前的浪花
带着呢喃、带着恍惚、带着生命历程中对爱的奔波
水有石头的坚硬，石头也可以像水一样
流动。你喜欢夜晚的黑，我不停地向你的黑里
加些白，宛若你不时向咖啡里添加糖
一点一点地消磨经年的苦涩，对着正向上冒着的忧伤
青山似黛，时光如水，我的爱小若尘埃
却透着点点星光，撒在夜空。唯有一错再错
仿佛渐渐变凉的空茫里，加点温
仿佛向一些黑里，加点白，一点一点地加
像精选一粒粒饱满的种子
把你挑出来，开墒，浇水，盖上细细的泥土
太阳还没有下山，我一身轻松
点然一根烟，躺在田埂上
像是守着一本书，线装的
不带一丝一丝的沧桑
劈柴，取火，脸庞照得透亮
小小的房间无须点灯
这样的情景适合一个人坐下
如果有一瓶酒，对面放一张凳子
我们的交谈就从第三杯后
从最美好的话题开始
房前的篱笆旁，萤火虫带着蟋蟀
屋后的池塘边青蛙轮流上场
浪花，水草和我一起数着夜空的星星
劈柴担水，轧草喂马
三更的月色顺着我麻布长褂流淌
白云上纺线，雪地上绣花
阳光下除草，夕阳下摘瓜
席地而坐我得陪绿油油的苗儿
唠会家常，即使偶尔分神
也会微笑着向你一步一步挨近
就像是思想，穿着草鞋沾满光芒
日子绕不过风雨，五月的梅雨里
我会在你身边打铁，七月的雷鸣中
我要带你描绘苍鹰的翅膀
就这样你一天天长大，成熟的头颅
垂下来，向大地虔诚敬仰
阳光下你颗颗饱满，粒粒金黄
无论在哪个角度哪种排列
哪一个时间节点
你都是我这一年用心呵护下
最引以为傲的诗行
借一场春风
在你眼前再次出现
一天天的枯萎，以死亡的方式
孕育生命，就当回到深渊
如豆的灯火下
蝇头小楷，刀刻的
一字一字记下来
每一个轮回，同样的表达方式
除了爱之外，或许此生
我所执着的
只有一种，那就是用苏醒
等待来年
借一场春风
带着理想，期翼和憧憬
再一次生长
努力长得盎然生艳
蝶飞莺舞
在你心里，哪怕是眼前
昙花一现
我知道，你一直在此
今年是。如果有来生
今年是。如果有来生
还会重新一次
在一次一次的憧憬里发芽
牵肠挂肚，褪下天冬的雪藏……
我们素昧平生
更谈不上心照不暄，在你身边
我只停留片刻
我多想拂去黄昏
的余晖，涂抹在你身上的伤悲
我低头不语
你一身秋意
此时，从半空漫下来的
月色，正一点一点
进入深秋的赋里
行走一生，无论你我
终在大地上停下来
以草的方式
在深秋，像一位游子
一天天枯黄
叫声低沉而清晰
像不远处飘落的梨花
我环顾四周，除了一根失语的柳条
吊在春风里残喘
没有林子，也没有可以栖身的树
这个春晓我是从睡眠中误入鸟鸣的
在我试图把它与周围事物联系起来的
一次次失败中，我深深感受到
迎风飞翔中仍然能让声音
如此魅力，需要多大的勇气和风险
从这儿打过，后来的事与你无关
我执着的样子
并不抽象。世界那么大，你
可以安身我于草原之中
可以立命我于沙漠边上
可以置我于两岸不顾
可以从长势向好的麦田里
把我给扔出来
可是我具体，可感，也固执
像沙漠对绿洲
从春到冬，从冬到春
消磨感性主义色彩，模糊而哲学
蝴蝶拴在树下，我的马
陷在光阴里。风和煦，适合递达消息
我挑重要的说，言简、意赅
其余的腌制，晾干，贮存，等你
耳鬓斯磨。我的炉火融化了一场大雪
却没能在春天的入口处接到你
流水被打上了结，梨花缤纷一地
出发前，你说好要一起去看樱花的
枝条上的鸟儿没有喊回夕阳，我转过身子，披上外套
今夜的院子里会再次响起磨月的声音
七张纸牌摆在桌面上
中间要留有一定的距离
你千万要记住
这是一种规则
两张纸牌叠加在一起
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你可以去尝试 但不能阻止
最后一张纸牌的努力
如果一张纸牌离开了另一张
你已经尽力了
此时
你必须独自离开
上帝 住在我的隔壁
我每天下班后
都会在他的门前 找个借口
放慢脚步
多停留一会儿
每次我都很失望
除了一些轻微的响声
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故意让自己的门留些空隙
直到有一天
我在床上失眠的夜里
我看见上帝正一瘸一拐地
将我阳台上
还末晾干的那件月亮收下来
叶子离开它的枝条
游行的草木相继解散
褪色的旗帜风中倒下，主义洒落一地
生死是时间拼杀出来的颜色
光秃秃的枣树摇动枝条
风雨中像在练习一套剑法
它要让大地看见
哪些应该死去，哪些在死的边缘
活了下来
生命如草木。允许刀光剑影，允许柔情蜜意在身体上
行走。让逝去的留下荣耀，让新生的心存敬畏
而此时，枝条正抽出嫩黄的叶芽，光阴里有溪流
日子如落叶，春天它是回来的
我们还可以从芽开始
在嫩绿的舒展里
阳光把微寒掖着怀里
时光有序，晦暗是其中一部分
花总是要谢的，原谅一场风雨的
提前，蜂蝶的迟到吧
这些都是我生命该有的样子
更多时候醒着，也需要几次酩酊
趁着其间，大声地喊出
陌生人的名字，劝结冰的河面融化
把萤火虫当作星星豢养在床头
让多余的想法顺着藤架攀爬，并开出
各种各样红的白的黄的紫的花
作者简介
杨墟，灌云作协副主席，诗歌发表各级报刊、入选多种年度选刊，现居江苏连云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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