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敏诗画文※原创仙侠小说 沧海微尘 之一
看书网,谢谢你帮我保存了原稿,我要重新把它改编整理,如有质疑,我还保存着当年你重新寄回来的签约合同。你们说十九楼发布太多,不签了,而我的小说却一直没有下架,这些陈年旧事啊,还是不提也罢。 ——云水一剑 · 杨敏
一 苍冥有情来鹤使
云怡鹤四处寻找蓝琼芝以及一笑。这一日走到一个偏僻的江村,见村妇三三两两围坐在江边,绣鞋样,纳鞋底,极为融洽亲密。于是上前去施礼询问,“请问各位大姐,是否有见到一位穿宝蓝衣裙的俏丽女子,眉心里一颗美人痣,带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路过于此?”村妇们面面相觑,都摇头摆手,说没有见过。云怡鹤满脸的希望又落空,不由得十分沮丧,拖着脚步向前走去。那村妇中有一个见他十分可怜,仿佛突然想起什么,遂在身后叫住他:“这位公子请留步,有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云怡鹤连忙转回来,侧耳聆听。只听那位村妇说道:“在距此约三里远近,有一座山,小时候便听村里老人说,山里有一座古墓,埋着很早以前一位大人物,只是谁也不知道那座古墓在什么地方。最近忽然无端端地在山崖上现出一面石镜,隐隐约约能够看得见里面的影子。我们常听去那边金螺山里打柴的樵夫大哥说,有几次好似看见石镜里面竟然有年轻貌美女子的影子,不知是人是鬼是仙。我们几个妇女也曾去看过几次,不过除了那个石镜是以前见所未见以外,并没有什么美丽的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子您要找的人,躲在了石镜的后面。”云怡鹤乍一听,事情十分蹊跷,便打听清楚了前往路线,展开轻身功夫,不到半盏茶光景,已经来到了村妇所说的金螺山之下。仰面看去,金螺山在江水环绕之下岿巍而立,山中裸露的岩石如金带,缠绵绕山而向上。山石金带以外遍生丛竹,金碧交错,清荣峻茂,仿佛一只清艳娇楚的海螺盘桓于此。云怡鹤看得十分叹服,知道此山地气一定不一般。 据村妇所说石镜在金螺盘旋的最顶端,云怡鹤心有所系,脚不点地,攀上山顶。只见四面空旷,山风极其飒爽激澈。还没有看见石镜所在,天际忽然黑云涌动,霎时飓风卷地,黑煞般的乌云遮蔽了天空,铜钱大小的雨点便劈头砸下。
云怡鹤看到前边恰巧有一个山洞,几下子就跃了进去。天昏地暗,洞中一片漆黑,只觉得水气氤氲,不知有多高深广。云怡鹤摸到一块干爽些的平整石床,便盘膝坐下,闭目养神。外面暴雨下了许久,也没有停息的意思。在雨声的哗然嘈杂之中,耳边似乎听到吟诗的声音,恍若游丝,却又清晰可辨,道是:
夜雨烟幂竹森森,七弦怨彻有谁听?
暮雪千山南飞雁,应叫背风宿沙汀。
莺声燕语,清韵婉转之极。云怡鹤诧异间将眼睁开,觅着声音四处寻找,这时猛将头一抬,原来那洞十分高广,在十几丈高下,洞壁渐渐凸出在外,翠竹依依,这时给狂风乱舞,颠倒拂扫之处,原来掩着一屏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椭圆长镜,竟有一人高下,仿佛里面灯火通明,在那乱竹掩映之间,只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身影,正在那厢伤感吟哦。云怡鹤定睛仰望,不觉看呆了。只见那少女似以绢帕拭泪,又吟道:
沧江寒波寂寞听,山花吹落任冥冥。
苎萝溪上回旧梦,月下浣纱乱碧萤。
菡萏为笔书绿笺,含睇凝愁立娉婷。
世人争爱西子颜,西子之心寄浮萍。
浮萍随波五湖去,渺渺清风始归宁。
云怡鹤缓缓站起,思量诗境,凄楚幽独,似有旷世孤独,幽眇心意,只能以诗寄托。不禁又勾起自己身世,既爱着林泉寂寞,又隐着济世情怀,廿余年的山居生活,未尝不是反复自问,进退无据。石镜少女的诗触动起他心底的幽思,不觉也朗声和作一首:
石镜幽屏传清音,猛雨吹人偶然听。
虽为路过同洒泪,半生幽独亦伶仃。
苍冥有情来鹤使,青山无语含璧瑛。
徘徊欲问颦眉事,但看翠竹碧烟清!
云怡鹤诗句甫吟,石镜后的少女恍然一惊,已避身镜侧,只看见那石镜上映出一只玉簪,垂下步摇袅袅,环佩叮当之声犹在耳畔。
诗句吟毕,那石镜之后倏然失去明灿的光芒,什么影像都瞬息消失了,石镜似乎真的成了一面光滑的石镜而已。云怡鹤知道惊动了少女,不会再出现了,不由得怅然叹息。
翌日方早,云怡鹤已从昨夜休息的石床上醒来,借着晓光,洞中尚朦胧可见。抬头看那石镜原来镶嵌在石壁正中,丝丝入扣, 俨如天然。料想石镜里面定有洞室,或者从下面自己存身的这个山洞向里觅去,说不定能够找得到进入的机关。抱定一念,于是向里寻去。

洞中黝黯,幸好他从小练习目力,能在暗中见物,也就不需要火把松明。走不多远,已经到了尽头。原来此洞虽不深长,却极高广。在那中央穹顶之上,隐着淡淡的一个圆形痕迹。再仔细辨认,中间有弦波一道,阴阳两鱼之中,分隐者两点阴中之阳与阳中之阴,原来是一个太极图。云怡鹤料定机关就藏在此中,两臂一张,展开一式飙风扬雪,将身形提起,又一式尺蠖凝枝,将双脚吸附在洞顶,身形如尺蠖凝立,举起一掌拍向其中。因洞顶的太极并没有分出哪是阴,哪是阳,云怡鹤拍向其中的乃是阴鱼的一半,这时触动玄机,只见太极飞转,阳鱼消退,现出全阴洞口。云怡鹤连忙翻身进入。身形还未站稳,只见迎面三只火箭向他天目、咽喉和膻中三处飞来,云怡鹤急晃身躲过。紧接着,室中万箭齐发,夹带着火光霍霍,黑烟四起。云怡鹤拿眼一瞥,原来斗室之中铜墙铁壁,壁上有数不清的出箭孔,进来时他已经触动机关,此刻便引来狂波怒浪一般的飞箭乱射,势要把他射成肉刺猬不成。云怡鹤仓促间拔出昊苍剑,舞起护身,同时百忙中一瞥脚下的入口已经合拢,不知开启的窍穴何在,再想像进来时乱拍乱跺也坚实如铁,只好打消此念,专注地应付室中的如雨乱箭。云怡鹤把昊苍剑舞得滴水不透,只见银光晃眼,飞箭碰上无不自行落地。只是飞箭上面还燃有火花,飞箭落地,那地乃是用松油浇成,一片火势烈烈腾腾,云怡鹤已经无法立足,幸好此时飞箭停息,使一个鲤鱼打挺跳到顶上,将身形用壁虎爬墙的招式吸附住,再一看烈焰沿着四壁上窜,原来到处都涂满了松油!云怡鹤急中生智,见壁上到处是出箭口,连忙取出悬天索,将两端钢爪抓牢壁上的洞隙,身子刚好悬在火室中央。幸好那火烧起仅有尺余,房室又广,所幸无恙。
云怡鹤家学渊源,知道这间暗室是按着金木水火土五行来布置,自己触动机关,步步都是死路,眼看那壁上出箭口就要向里发射毒液,沾着肌肤便即腐烂,入了腠理,顺着气机一运转,定要毒发身亡不可!云怡鹤知道前两关虽被自己闯过,后面只会越来越险,陷身于此,万死不复,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此室的出口要紧!
千钧一发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娇叱:“机关在右侧,竖数第七列,横数第七行的出箭口,用力按!”如果在一般情况下,大多数人或许会一行行地横数,再一排排地竖数,就算有九条命也要玩完,可是云怡鹤身在险境,瞬息必夺,所以定睛一看,尽在眼底,以迅雷之势将掌拍到。又是震耳欲聋一阵巨响,眼前现出一孔圆洞,云怡鹤双足向悬天索上微微借力,身子便如流萤归燕一般,穿飞进去。原来这孔洞便是阴中之阳,通往阳境。穿行没有多远,眼前豁然一亮,只见一间华丽的寝室现于眼前。粉紫黛蓝的帘幕重重掩映,壁上挂着米襄阳的烟雨秋山图,榻前围着张旭草书的沉香木苏绢屏风,数盏珊瑚柄赤金攒花宫灯闪闪烁烁,屋顶悬着一颗夜明宝珠,照得房内亮如白昼,秋毫可鉴。云怡鹤乍然置身于此,心头猛然一惊。房内布置如此华贵,虽百万之家,也没有如此奢华。忽然一股酒香沁人肺脾,绝不似寻常佳酿,原来在右侧一张紫檀雕松树圆桌上,放着一坛美酒,正散发着诱人的奇香。酒坛周围,散放几只海棠花雀象牙杯。云怡鹤被酒香诱引,正想抱起酒坛倒酒,心下忽然一动,虽然刚出险境,到了这神仙居住般的屋子,更不可以轻举妄动。有了这一存想,立刻恭敬肃立。房间里静悄悄没有声响,只有床榻之间似乎有窸窣声音。云怡鹤抬头一望,只见纱帐之后似乎隐约有一个宫装打扮的女子,背身向里躺着。云怡鹤吃惊非小,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中擅自闯进深闺绣闼,连忙寻找出去的门径所在。哪知越急越看不见,再一张望,门似乎在床榻的另一侧。只怕惊恐了床上睡着的女子,只好提着气,轻手蹑脚地绕过去。那女子仿佛艳丽不可方物,但绝不是昨晚石镜上映出的少女,幸好睡得极沉,没有发觉。云怡鹤刚放下一颗悬着的心,脚底下却踢到一样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只百宝箱子,箱盖仰翻在外,露出满箱金珠翡翠玛瑙,都是无价之宝!转瞬之间,云怡鹤站在当下定定发呆,不要说这一箱珠宝,就是屋子中任何一样物件,拿出去也要半世吃用不尽,屋中那女子又在沉睡,全然不知,就在他生起这个贪念的时候,似乎又传来自小就回荡耳际的父亲的话“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父亲的话如雷霆轰鸣,云怡鹤不觉额际汗下,羞惭满面。来到门边,刚要伸手去推,却见门上悬着一张字条,龙飞凤舞,还以为是什么金玉良言,近前一看,果然是写给进此房间的人,再往底下看,却句句都是骂人的污言秽语,不堪入目。正要无名火起,一想,写这字条的人也并不是为了自己而写,本来进入屋中是自己失礼,就骂了自己也是该的。如此一想,也就弃而不理,只顾推门。然而那门却怎么也推不开,定睛一看,那门乃是墙上的装饰,后面仍然是墙。原来是一间没有出口的房间!

云怡鹤正在犹疑,忽然又听见一声少女的清脆声音:“既然过了酒色财气四关,那就出来吧!”此声不知隔了多远传来,却有穿云裂石般的沛然真气,犹如就在对面发声。尾音还在绕梁不绝,那两扇假门却“哐啷”向两边拉开,对面的墙壁轰然翻转,云怡鹤连忙举步迈出。却见眼前豁然清朗,一间石室现在目前。石室中极为简单,只有一个打坐用的石榻,榻上也只有一方小小的锦褥而已。面前却立着一位姑娘,原来正是昨晚石镜前的少女,英姿仙骨,清秀之极。两下见过礼,云怡鹤自我介绍道:“在下是素凉山云怡鹤,四处寻访失散的好友,路过至此,听说石镜之后常有人影现出,以为是我的好友在此,所以贸然闯进,无礼之处还请姑娘千万谅侑。”那少女微微一笑,说道:“无妨。公子能够安然无恙,说明无论武功还是心性,都是可圈可点。方才进入的是阴阳两室,前面阴境的房间自不必说,公子虽然过了金与火两关,后面还有毒液、木钉、土灌这三关,都不好过。倘能九死一生,逃过此劫,到了阳境宫室内,还有酒色财气四关。室内虽然布置华美,每一样器物都是价值连城,但无一例外都用剧毒喂染,只要贪心拿起任何一样宝物,出不了七步,必然绝命身亡;那紫檀雕松枝松叶的木桌上放着的,乃是用世间最毒的十八种药草浸泡数百年的美酒,但凡沾口一滴,也要立即气绝而死;还有床上躺着的美女,乃是蜡制,肌肤虽然红白交映,同样是剧毒之物,怎可近前?而门上的纸条,写的话语就是要挑起你的怒气,因为进了房间,闻到酒香,便已经中毒,但只要不发怒气,那毒在体内运行过后也就自然排出,没有任何伤害,可是如果肝火发动,毒气必然在体内发作,同样存活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