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看2015年,我和那时的自己,隔着极深的山谷

发朋友圈是个好习惯,随手记,随时翻阅。
现在看看当时的自己,才能发现,生活到底是怎么淬炼人的。
2015年8月份,我去了青海,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前半生最大的寒冬即将来临,黑暗之神早就等在我生命中的前方某处。
那时候我还很简单,对身边的人和事充满信任和深情。
看什么都是美好的。
我出门一般一切从简,怎么舒适怎么来。找到一张当时的照片。
我一直都独行,所以,坐大巴到了一个地方免不了问路,有过这个经历就发现,其实语言不通根本不是问题,只要彼此善良,愿意沟通。
这是我从西宁去青海湖的路上。
我还找到当时发的一个朋友圈。
最后一句的玩笑,可以看出当时的心情多轻松。
没曾想,那次旅行回来之后,一切都在悄然而变。
此后的两三年,命运揭开了蒙在我眼前的面纱,让我猛然跌入现实中,那些充斥在人群中,穿着“爱”的外衣,粉红色泡沫般的谎言,媚笑,快速的土崩瓦解。
而当我已经达到崩溃边缘时,某些嗜血的亲戚,满嘴挂着关心和爱,舔着嘴唇,像压榨祥林嫂一样挑拨翻阅着我的伤口。
我从小到大深爱而信任的人,逐渐的面目全非。
此后精神崩溃,生病,吃药,三个月胖了三十斤。
我独自一个人熬过了精神寒冬,满嘴说爱的人此刻一个都不见了。
当时我想,中国我还没走遍,古希腊的广场,马耳他的海岸线我还没去呢,画画我还没学呢。
对广阔世界的热爱和好奇,对探究生命的不甘心让我撑了下来。
后来遇到了我先生。
当我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时候,连自己的母亲和同胞兄长都对我冷漠,讥讽,亲戚们幸灾乐祸。
只有先生每天长达几小时的电话,经常及时的看望,不厌其烦的开导,耐心的鼓励,认真的欣赏。
再加上当时的懂我的同事们陪我聊天,朋友们经济上伸出援手。
终于扶持我走出了生命的荆棘之地。
想起认可我,欣赏我,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支持我的领导,同事,老师,我总是会突然热泪盈眶。
所以我内心很感激,尤其是明智的婆婆和睿智的先生,让我此生第一次感受到,家人之间居然可以这么体贴温暖。
在我心中,已经把他们当作了给我第二次生命的人。
先生总是说我至情至性,心太善良,所以总把别人也想的很好。
但经历了人生至暗之后,我再也不会因为某些外在的因素盲目信任任何人了。
我会加倍珍惜内心对我好的人,不再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丝毫感情。
前几天,我和一位北大精神科的博士聊天,她曾在部队医院工作几年,现在和一些国内本领域的专家,一起创业办精神心理服务科研机构。
谈起我的经历,她说,你可能不是抑郁,抑郁没有求生的本能,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可是你在及其痛苦的情况下,对世界的热情,个人爱好的追求,对真理的探寻这么强烈,你的倾诉中,我感受到连勃勃生机。
你可能,是短时间内认知的高强度迭代,给自己带来的精神世界的暂时失序。
应该是精神世界在激烈更新的过程中,感受到的阵痛。
不然,你也不会好的这么彻底。
甚至比旁人还动力十足。
的确这段精神上的黑暗峡谷,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走进,但只要能最后走出来,人就会脱胎换骨。
三十多岁的大好年华,有两三年,我的躯体大部分在床上度过,后来肌肉消解,坐在书桌前写论文时,都坚持不了20分钟。
但,我一直在高密度的思考,回想,读书,总结。
这几年,也是我成长最快的阶段。
当我从危险之地走出来,发现当日同行的人们,已经和我不是一个频道了,我登上了一座山峰。
孤独而明晰。
如今站在清风凛冽,景物开阔的山巅,望着山谷对面当年那个单纯善良的姑娘。
仿佛凌云度无底船的玄奘,看见了自己过往的肉身。
我真为她心疼。
以前的孙娟已经死里,我会一直往前走。
如今我一身伤痕,全都化为坚硬的花纹,仿若新着一身盔甲。
多年前,有朋友说我像个战士,明明生活已经很安定了,还一直在求学读书的路上坚持不懈的努力着。
而如今,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人生的战士,我已经经历了一场最艰苦的战斗,有了经历,我对自己的战斗力很自信。
如今,对未来没有任何恐惧,我有信心接受任何未知的挑战。
我会一直走向远方,开拓更广阔的生命疆土。
这两年,我一直在告别,告别过去爱过的人,告别过去的观念思想,告别曾经追逐过的事。
我已经走遍中国,我认为值得去的地方,现在即将踏上最后的行程。
看过了河西走廊,如果哪天告别这片热土,我也没有遗憾了。
这几天好多人,都在私信问我,怎么能走出抑郁。
亲爱的朋友,我不清楚你的具体情况。
但,这段经历一定是难得的自我成长的机会。
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孤身在黑暗中挣扎的绝望。
但是请相信,只要能坚持向前走,不在痛苦中消沉,不再堕落中麻醉自己。
一定咬牙从前方的出口走出来,你将会见到从未见过的风景。
我曾经写在朋友圈的几句话,送给你:
我们置身在极高的两座山脊上
遥遥的彼此不能相望
却能听见你温柔的声音传来
云雾缭绕 峡谷陡峭
小心啊 你说 我们是置身在
一步都不可以走错的山脊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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