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记例——寒冬发凡
冬日暖阳是一天里最美好的开始
与楼奇高的松,成了新的王,而原来成林的棕榈却落遢隐遁在一边
晨醒,已不知昨日既往之梦。即使是梦到清晨,也在起来活动的瞬间遗忘。这是每每遇到的憾事,遇到梦,就有了鱼一般的记忆。
睁眼看到昨晚看睡着的书还摊开在一边。挤了挤眼睛,从床头望一望窗外。没有昨日睁眼即现的蓝天白云,反倒是多了一层朦胧。经过一夜的呼啸,窗户上结了一层白霜。起身,还没想着洗漱,就先来到窗边望一望朦胧外的世界。
不知道哪来的突念,提手在两扇主窗上各写了一个字,分别为“一”和“平”。第一念想的字总是比琢磨良久的字来的干脆,也仿佛更能折射真实的内心。“一”乃万物之始,《道德经》上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多么言简意赅,仿佛要说的一切都浓浓得化在了这句精华里。“平”,当是希冀世界和平、家人平安。虽然在解释的时候,古体之平显得更富内涵。但写在窗上,“平”却独具时代难得之简。
一字平安
小时候常常趴在门房和窗户口,接着冬日的凉气“哈气”,开始接着物理带来的魔力在这些愿意承载水气氤氲的介质上写写画画。那种属于童趣的行为,今天输给了悲天悯人的成年人的复杂情怀。而成年人偶尔放肆的“幼稚”哈气,却成了冥思之外对浮世的另类抗争。毕竟,一年若于四季算,这种放松的返璞归真般的“幼稚举动”,一年又得几回呢?
发呆幼稚的一瞬,“平”字一溜往下的那一竖不知不觉的拉长了许多,像个短跑队员急着要奔赴终点似的往下溜。这个短跑队员借着重力加成拼了命的往下奔跑,好像在说着良辰苦短,希望我能carpe diem。转眼看一看隔窗的“一”,反倒是不紧不慢,自我消散,一点儿也不急着和这个世界告别,更像是唱着一曲“声声慢”,希望我也能跟着留恋缱绻,“莫慢怠”。
这两个小字虽出自我手,却在自然的造化下告诉我生活的两种态度。此一窗寓意慢待光阴,懂得欣赏;彼一窗寄语莫漫待时光,及时行乐。但也莫负韶华时光。
日头开始现身,窗外面的世界开始步入视线。俩小字像是要“托物言志”,不忘叮咛。毕竟,揭开自然的面纱,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们带来的世界。“一”字窗外,一撇而过鸽群,那是早起的鸟儿,为有虫吃早早的振动起翅膀。他们先整齐划一后四处凌乱的队伍正好从“一”字窗飘过,让我对“人”字和西词“glimpse”有了更深的印象。
“平”字窗则是一片万物复苏景象。当那一竖短跑队员停在它的终点时,凝成的小水珠外就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了。领头的就是那颗和楼层齐高的松树。松叶的绿枝一个劲儿的往外蹭,年轻的生命一点也不惧怕严寒,只为了向上接近更温暖的太阳。这种冰与火的奋斗,看着像是一场游戏,却完全是一种生命的自然法则———抗争着成长。而另一边的棕榈却是惨兮兮的“肩带凋零”。耷拉、下垂、无精打采,只要是失去活力的任何词语都似乎可以“加冕”于昔日这位王者身上。它实在是扛不住了,且不说作为盟友的人的倒戈相向,周围卫士的沦陷,就连素喜阴凉的地衣们都沐冠而猴,齐刷刷的往隔壁松树底下蹭。哪里是一朝君子一朝臣呐,分明是树还没倒,猢狲即散了嘛!
奔跑的 “平”
一只落单的鸽子停在了窗边,他把我的视线转移到了楼下后院的小花园,那是隔壁王阿姨家和我家的间隔带。那里栽种着一些作物和花草。但上一波秋冬换季的寒流中,花园里的人工迹象已经遁影了,现在更多的是写野草。都说“野草知风劲”,从上往下望却有着和平视另一方的景象:若是在楼下看着这个小院子,一定是满目疮痍感。而在鸽子的视野下,我却看到了野草知风劲的“人可知风向”!这些能在寒潮下立挺的顽强人士,呈现出东风破的味道,集体被东风压倒西风,在没有墙体保护的情境下“抱团取暖”。昨夜鬼哭狼嚎般的“风声鹤唳”没有能将它们打倒,反倒是给了他们面对暖阳再次挺胸的底气。这种无人知道的小草的抗争,是多么不输给食物链的上层甚至让人汗颜的啊!
清晨,在雾气消散后。他们接受了第一缕阳光的洗礼
七点,第一缕阳光进入房间。我拿起叠在床头摊开的那本书,是《刘绍宽日记》。翻开品读,又望了望北首两公里处。那是刘公故宅的方向。一百多年前的一个冬日的早晨,他起身和衣,往农户的庄稼地方向溜达。这个地主老书生顶着大老爷的高帽开始下地问庄稼,农户们给老爷问安。他们脸上焦急的表情可以看到和地里糟蹋的作物一样沮丧。这一年,大寒!又要做储粮倡议了。作为老爷的刘公开启了他那一天中不平凡的抗寒年。那一刻,他不是一个书生,而是一个开明士绅。
一声铃响,是手机里传来了一则信息:“华春莹回应全球疫情将迎来寒冷冬天”。这样的新闻或许是这个不平凡的庚子年里再“频繁”不过的新闻。自然之寒还在匹夫之寒,内心的寒冷才致命。梁济当年留下一句“这个世界会好吗?”给二十多岁的儿子梁漱溟,接着就倒河而去。却没有想到同样面对人生重大问题时,他的儿子选择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一个对世界充满疑问的人,他是质疑的反问还是肯定的自问自答决定了他今后的路。梁漱溟有了答案。刘绍宽有了答案。我看了看窗外那些野草,又望了望那颗迎着寒风的松,再瞅瞅那丧着气儿的棕榈又被寒风刮断了一臂,心中也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