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谢文雄：【棋外人生】（散文）
棋外人生
文/谢文雄
“舞台小社会，社会大舞台”，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棋盘方寸地，棋外窥人生。内中人物，千人千面，妙不可言。
老三和老四同受聘于一家工厂当门卫。每有空闲，便摆上棋盘，杀起中国象棋，厂内工余便有了人气鼎旺，笑声阵阵。
棋枰开局，只见你进马来我挂炮，你平车来我跃卒，楚河汉界交叉处，顿时硝烟四起，烽火连天。一个是咄咄逼人，气冲斗牛；一个是绵里藏针，暗隐杀机。真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
正当难分难解之际，老四沉吟良久，老三便眼瞪瞪地看着老四：“轮到你了，怎么不走？”“让我考虑一下。”“你想吧，想好了再走，走那一着都无所谓，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会举重若轻。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什么样的棋没见过，被难倒的不是好汉；我略动一下兵卒，就会让你想大半天。灵气这东东，是天生嫣然，不可模拟，独一无二，不能复制。”老三唾液四溅，脚跟有节奏拍击地面，手掌起劲来回晃动，眼神顾盼得意洋洋地对观棋者説：“我等着他。”
十几个回合后，老三老帅陷入四面楚歌声中，左遮右挡，来回挣扎，气力渐渐不支。
此时，一工友故意逗着説：“红方（指老三）太差劲了。”老三马上中计，脖子胀得老粗，青筋暴起：“你是白日说鬼话，我的棋会差到哪里去？你慢慢走着瞧，看看谁的棋差劲。我走一步，可以让你回家琢磨半天！每一盘棋，虽不是经典之作，但能供你们作样板，供你们当残局演绎。”旁观者见激将法奏效，含笑狡黠对老三眨了眨眼，又对老四做了一个鬼脸。老四会意，颔首而笑。老三色厉内荏，但毕竟技逊一筹，最终败下阵来。
工友们偷偷笑了。老三一见，气不打一处来：“观棋不语真君子，都是被你们乱吵乱嚷，把我的头搞晕，走了几步盲棋，不然还胜负未分呢，鹿死谁手，未必都属秦，魏楚齐晋还虎视眈眈呢。”
一局终了，老三起身走了，钳工师傅老五接战。老五来南方打工已经许多年了，本来他不懂棋，但因家属不在身边，孩子各自为生活奔忙，为打发空闲时间，也边观棋，边顶替凑数跟着摸两下。
老四与老五，一个是令出如山，毅然决然；一个是好谋少断，举棋不定。令出如山者举手不回落地生根死不改悔；好谋寡断者首鼠两端进退失据，举棋之手高悬半空而犹沉吟。不久，老四走了一步盲棋，把车送进对方马嘴，他猛拍脑袋，大叹倒霉，如剜心般疼痛。正当老四悲叹大势已去之际，老五没有吸取对方的教训，也把车送到对方的炮口。对方刚一落子，老四猛地举炮打车，倏忽掂出棋盘。老五却立即反悔：“刚才想错了，不走这一步。”就来抢老四手中的车。老四环眼圆睁：“我从不悔棋，你却常悔棋，不走了，不走了。行棋不能重来，人世只走一遭，哪能反复无常。”他拍棋盘而起，摔袖走人。棋没有办法走下去，围观者哄笑起来。老五苦笑着说：“这脾气，这脾气，太犟直了。”
又有一次，老四与电焊工小李交战。只见你巧布“八阵图”，我伏下“诛仙阵”，瞬间盘面上边角连声，冲杀阵阵。一个是老谋深算，稳打稳扎；一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猛冲胡撞。小李每走一步，老四便评价一句，于是棋盘上落子声与棋中人语，此起彼伏，搭配成趣，令人其乐无穷，忍俊不禁。
小李跃马，老四忙问：“决定了吗？”小李进兵，老四冷嘲“好厉害啊，三十六计，计计叫绝，喝彩连声，稍不提防，就完了。”小李平车，老四热讽：“啊约，不得了啊，我要无路可走，无路可走了。”小李挂炮，老四摇头晃脑：“坏啦，我的车要被吃了，要签城下之盟了。”小李走了一步上士的软着，老四正话反说：“高手，高手，棋术真过硬。你为君来我为臣，你乘轿来我黔驴，不敢望项背。”
最后小李输了，但不恼不火，拱手抱拳对老四说：“姜还是老的辣，我望尘莫及，甘拜下风！”这是小李的由衷之言，没有半点的圆滑世故，故作姿态。
我不懂棋，也不下棋，但喜观工友对弈，更喜读棋外之人而不倦。
观棋让我感到：我有我的精彩，你有你的品味，他有他的个性。只愿善良处世，低调为人，扪心做事，只求问心无愧，无怨无悔。
作者简介：
谢文雄，广东普宁人，出生于六十年代初，汕头经济特区报社记者。自少年便喜欢文学，因而在从事新闻工作之余，偶尔心有所思、情有所感、言有所抒、目有所寄，便“不事雕琢、信马由缰”写下散文、随笔、杂文，撰写一些对联、碑记等篇杂，信手向各地报刊投出，也偶尔有被采用，抑或有捡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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