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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降生,就注定了这一生与三线建设者结缘,并在三线建设中贡献过绵薄之力。60年代初,中国处在帝国主义国家包围之中,美国总统扬言要炸毁青海原子弹基地,苏联又撕毁中苏协定,在中苏边境陈兵百万 ,面对美苏两国战争讹诈,为了新中国的安全,加强国防现代化,1964年5月,毛泽东主席和党中央作出伟大的战略决策和部署,“备战,备荒,为人民”, 在三线地区展开大规模建设,这是新中国成立后的一次重大经济战略调整。三线这一概念出自毛主席关于三线建设的战略构想,在这个构想中,他把全国划分为前线、中间地带和后方三类地区,分别称为前线、二线和三线,其中划定的三线范围为鸟鞘岭以东,京广铁路以西,雁门关以南, 昭关以北广大地区,包括川、黔、滇、陕 甘宁青、晋、豫鄂、湘粤桂等13个省区的全部成部分地区,占全国面积三分之一 ,这一地区位于我国腹地,离海岸线最近在700公里以上,距西面国境边界上千公里,加之四面分别有青藏高原,云贵高原,太行山,大利山,贺兰山,吕梁山等连绵山脉作天然屏障,在当时“要准备打仗”的特定形势下.是较理想的战略后方。西南是祖国战略大后方,为三线建设重点地区,项目投资占全国三线三分之一, 四川占四分之一, 党中央国务院非常关心支持西南三线建设。1965年初,党中央一声令下.从全国各地抽调的铁路、矿山冶金、化工、核工业等大批专业技术人员.职工队伍以及铁道兵工程兵指战员开赴三线地区.为了抢时间,三线工厂的建设,大部分都是沿海企业包建,从干部,技术人员到工人,从基建,设备安装到出产品,包到底。当时传颂着这样一 句口号:“好人好马上三线”。 那几年毕业的大学生,许多都被直接分配到三线工厂,数以百万计的建设者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大三线的千百条沉睡的山沟里,最高峰时建设队伍超过400万人。他们按照钻山分散、挖洞的要求.依山傍水扎大营,在荒无人烟的大山深处安营扎票,炸坡建厂。“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把落后的帽子甩到太平洋那头去”。1965年底我出生。1966年夏天,只有7个月大的我,就作为大三线建设者的家属,登上了向大西南方向挺进的列车,舍弃重工业大城市沈阳,来到了大山深处的重庆南川一个偏僻的小镇——水江。当时是属于四川省涪陵地区南川县管辖,现在是重庆市南川,开始了我与三线建设息息相关的不解之缘。由于三线地区所处的地理位置闭塞,强调保密和过去人们不难理解的原因,三线建设从开始就被罩上一种神秘的面纱,外界人除了概念,别无所知。后来原子弹氢弹爆炸、飞机火箭、卫星上天,战舰核潜艇下海,人们对此欢呼跳跃,但不知道在多大程度上与三线建设相联系。大规模的三线建设直延续到70年代未期,我们四川国营宁江机械厂,是兵器工业部所属的东北机器制造厂内迁的三线企业,属于中型企业。生产军工产品,工厂都有代号,我们是五六四厂。据父亲讲,为了保密,选厂址的原则是越隐蔽越好!最初选址广元,领导考虑不够隐蔽,于是继续向南,最终选定南川水江。当时拖家带口的,每户人家都最少三个孩子,我们家三个哥哥和我,还有母亲,全家六口人,随浩浩荡荡的南迁队伍,落户南川,同全厂职工家属一起,开始了三线建设艰难的建设历程。大山沟穷啊!而且当时是“先生产,后生活”。大城市来到深山,肯定过不习惯。加上缺医少药,物质匮乏。很多人水土不服,拉肚子。七个月大的我,也染上恶疾。上吐下泻,厂医院无药可治,转院到南川县人民医院,同样没有药可医。母亲说,眼看着我脱水,奄奄一息,瘦成皮包骨!只好给沈阳的大表哥写信,叫他寄一种叫小儿疳的药。收到药,吃后才慢慢好起来。所以父母每每谈及此事,总说我是捡了一条命,差点喂了狗!那些年,生活拮据,连水果都没有。黄瓜,胡萝卜,西红柿,甚至茄子,大白萝卜都拿来当水果吃,天天素菜,一年到头过年了,能吃回肉。凭票购买,猪肉炖粉条,可劲造!平时也没有糖吃,过年了凭票买点可怜巴巴的黑糖球子,还稀罕的不得了。小时候放学回家,偷偷舀白面糖,舔着吃,这样的事情都干过。肚里没油水,饿的也快,经常放学回家,饿了,舀一碗冷饭,和点儿猪油,酱油,狼吞虎咽几口就解决掉。
小时候,看当地人的小孩子,大冬天连鞋子和像样的裤子都没有,光着脚站在冷风嗖嗖的菜市场卖菜,裤子都虚边了,像旗子的穗子一样被风飘着。五分钱一小碟的葵花籽,自己舍不得吃,鼻子冻得通红,寒风中瑟瑟发抖。其实都不宽裕。我家也挺困难,六口人,父母上班,母亲工资特低。我和三哥都没有上过幼儿园,因为交不起钱。大哥,二哥都上学了,父母就把我和三哥锁在家里,他们回家的时候,就是我俩的放风时间。等我和三哥到了上学读书的年龄,连书包和文具盒都没买过,全是用哥哥们用过的。那时东西质量可真好!老大用完,可以一直用到我老四这儿,都不会坏。以前穿衣服都是父母做。母亲裁衣,父亲蹬缝纫机,突突突,几下就做好一套衣服。但只有过年能置办新衣。平时,裤子穿得补丁落补丁,都还舍不得扔掉。大山里的日子,清苦而寂寥。父母除了上班,就是做家务,忙活我们几个孩子;而我们呢,老大响应毛主席号召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了,剩下我们三个在家读书,日子到也顺顺利利。后来大哥回厂当了一名军工人,二哥也相继做了一名军工人,三哥大学毕业,也回厂出力,包括我,读大学,然后回厂继续效力,直至我嫁入重庆。我们全家都是宁江军工人,这是多么自豪的事情啊!居家日子苦,工厂的建设生产更是艰辛曲折。三线建设者吃苦耐劳,历经三个五年计划到七十年代末,按照最初设想已基本建成。然而战争最终是没有打起来。当一批三线项目出产品出成果的时候,国际形势已趋于缓和。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作出把工作重点转向经济建设,投资重点实行战略转移的决策。军工单位任务锐减,军转民迫在眉睫。于是厂里开展第二次创业,军工企业重点调整产品结构。搞军民结合、平战结合,生产相机,支不抵入,频频亏损。后来又研发摩托车,微型车减振器,扭亏为盈,成为了重庆长安汽车集团公司的配套厂家。民品有了很大发展,结束了靠国家“皇粮”救济的历史。然而,处于大山深处,交通不便,信息闭塞,为了使企业摆脱困境,参加国家经济建设,从“七五”开始,国家对三线企业调整,以便更好地发挥三线企业优势,在党中央国务院关怀下,对我们厂实行搬迁调整,历时十五年,成功迁至成都大平原。改善了企业生产经营环境和生存条件,稳定了职工队伍,取得了显著经济效益,并带动当地经济和技术的进步。我父母这一代的老军工,五十多年来,艰苦奋斗,把最好的青春和热血都献给了三线建设的大山沟壑。如今,他们身埋成都金龙山上,再也回不去的是故乡!
作家简介
王景云,女,居重庆。在《诗潮》《中国诗歌》《散文诗》《浙江诗人》《诗歌周刊》《散文诗世界》《西部散文选刊》《辽宁青年》《大观》《贡嘎山》《湛江文学》《四川诗歌》《中华文学》《天津诗人》《西安晚报》《湖南工人报》《海南日报》《重庆晚报》等报刊杂志发表作品500余(篇)首。获重庆市沙坪坝“祖国赞美诗”全国诗歌大奖赛优秀奖。有作品入选2016重庆新诗年鉴,中国诗歌年选2018卷(团结出版社),中国当代乡愁诗歌精选(西南大学出版社),中国诗歌2018年度民刊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等多种年选。重庆新诗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