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以华|脂砚斋母亲说
丁以华|脂砚斋母亲说
丁以华
脂砚斋何许人?这是红学界公认的最大的一桩公案。近三百年来,脂砚斋因率先批阅《红楼梦》而广为人知,更因其批语涉及到曹雪芹卒年等核心机密,故脂砚斋地位举足轻重。至于脂砚斋姓甚名谁,无时不牵动着数以万计的红迷之心,红迷们也从未放弃对此人的查考。近现代一些著名学者参与讨论,并提出了各自的观点。归纳起来大致有:作者说、史湘云说、叔父说、堂兄弟说,等等。胡适先生论证此人是曹雪芹本人,周汝昌先生论证此人是史湘云原型,欧阳健先生在《还原脂砚斋》一书中彻底否定此人存在。有鉴于此,对脂砚斋的研究似乎已至绝境。“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由于笔者长期关注脂砚斋,集中精力对其批语进行了系统性整理。然在整理过程中,笔者发现若干条极有价值的信息,恰巧就是隐姓埋名的脂砚斋有意留下的痕迹。疑似对象迅速锁定故事中主要人物薛宝钗。经提取相关信息进行全面检验,脂砚斋正是薛宝钗原型。不只如此,她还是曹雪芹的亲生母亲马氏呢!
脂砚斋用名考
脂砚斋批语重要性。脂砚斋在《红楼梦》多个抄本中留下三千余条批语,被红学界称之为“脂评”或“脂批”。这些批语对研究文本内容、创作过程以及曹雪芹家庭背景等情况起着极为重要参考价值。毋庸置疑,当下对脂砚斋查考已是探秘《红楼梦》的重要一环。
“脂砚斋”是一专用名。查阅相关资料,脂砚斋名字从未出现于其它任何地方。从而可以断定,脂砚斋是一位《红楼梦》批阅者所使用的专用名。
脂、砚、斋各自的字义。“脂”:一是指动物体内或油料植物种子内的油质;二是指脂粉。《红楼梦》则特指女性或女性用品。代表女性的有,秦可卿称王熙凤为“你是个脂粉队内的英雄”;作为女性用品的有:“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贾宝玉有爱吃姑娘嘴上胭脂的不良嗜好等。“砚”:指砚台,是中国人书写、绘画研磨色料的工具。“斋”:指书房 ,如:书斋、东斋、斋屋(读书、休息、思过、斋戒的房舍)。
何谓脂砚斋?经过深入分析,笔者深刻领会批阅者署名脂砚斋的真实意图。以此为基础,结合文本,笔者对脂砚斋之名作出解释:一位女性为供己批阅《红楼梦》的专用书房所取的名,也称之为斋号,通常代指此书斋的主人。
脂砚斋就是薛宝钗原型
总体来看,各抄本脂批保持一脉相承的风格。令笔者感到既惊又喜的是,脂砚斋在批语中巧设数条伏线,或明或暗以及或多或少的涉及到自己身份。尤以其中的四条批语为最直截了当,无异于脂砚斋本人“投案自首”,脂砚斋就是薛宝钗原型迅即进入人们的视线。
薛宝钗和林黛玉的艺术形象是现实生活中同一人,这一观点来自“钗玉名虽二个,人却一身”的脂批。脂砚斋利用该批澄清《红楼梦》没有女一号疑云。“钗玉名虽二个,人却一身”的内涵,就是人所皆知的“钗黛合一”。第四十二回是“蘅芜君兰言解疑语,潇湘子雅谑补余音”,该回前出现一条总批:“钗玉名虽二个,人却一身,此幻笔也。今书至三十八回时,已过三分之一有余,故写是回,使二人合二为一。请看黛玉逝后宝钗之文字,便知余言不谬矣。”从该条批语中不难发现,《红楼梦》根本不存在第一女主角和第二女主角的区分,也就是说,薛宝钗和林黛玉两人之间不存在第一女主角之争。薛宝钗和林黛玉虽是故事中两个鲜活的人物形象,其现实生活原型却是同一人。这一结果实令人难以接受,但脂砚斋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有白纸黑字为证。一经脂砚斋点破,拥林派和拥薛派偃旗息鼓,握手言和。双方之前的争论分明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如同开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口水仗”,毫无意义可言。原来,在“真事隐”和“假语存”的大前提下,为达到吸人眼球的效果,曹雪芹在创作时大胆使用“风月笔墨”。除此之外,他别出心裁地策划一场荡气回肠的三角恋情。具体方法如下,首先采用分身之法,将一位重要人物生活原型分设成薛宝钗和林黛玉两位美女艺术形象,再让宝黛钗三者之间爱情故事粉墨登场。事实证明,薛宝钗和林黛玉言谈举止,确是《红楼梦》可读性和可赏性的最大亮点。
其一、极具反差的人物形象产生多彩美。不论从体态方面还是从性格方面,薛宝钗和林黛玉完全不属于同一类型,使读者视觉上产生强烈的反差,起到了引人入胜的效果。一个是丰若杨妃,一个是病如西施;一个是圆滑世故,一个是天真无邪;一个是广结人缘,一个是孤芳自赏;一个是“任是无情也动人”,一个是“莫怨东风当自嗟”……
其二、三角恋增强故事趣味性。贾宝玉、薛宝钗和林黛玉都处于情窦初开的青春期,也是追求爱情和幸福的大好时光。四十二回之前,薛宝钗和林黛玉充分发挥各自优势,全力施展才艺,以期吸引贾宝玉的目光。通过一场场博弈,他们的爱情之花大放异彩。贾宝玉生活圈内美女如云,与薛宝钗和林黛玉接触是最多的,集体活动时场场不落,另有频繁的个人往来。三者之间的互动精彩异常。一是贾宝玉爱嗅少女的体香。少女的体香对正值青春的贾宝玉来说是妙不可言的。他嗅到薛宝钗和林黛玉的各自体香,可香型却不一样。薛宝钗身上散发出“一阵阵凉森森甜丝丝的幽香”,这是吃“冷香丸”所致;林黛玉身上也散发出一种香气,“只闻得一股幽香,却是从黛玉袖中发出,闻之令人醉魂酥骨”,这是与生俱来的“绛珠草”香气。二是林黛玉同贾宝玉调侃趣味性浓。林黛玉经常同贾宝玉闹情绪,起因均与薛宝钗有关。贾宝玉对待爱情脚踩两只船,薛宝钗涵养深得多,睁只眼闭只眼,根本不当成一回事。林黛玉气量小一些,与他理论,同时吐露出小姑娘特有的心事:“蠢才,蠢才!你有玉,人家就有金来配你;人家有‘冷香’,你就没有‘暖香’去配”。她对贾宝玉所说的牢骚话格外酸溜溜:“你的那些姑娘们也该教训教训,只是我论理不该说。今儿得罪了我的事小,倘或明儿宝姑娘来,什么贝姑娘来,也得罪了,事情岂不大了。”三是林黛玉有时讽刺挖苦贾宝玉:“只是一见了姐姐,就把妹妹忘了”,等等。总之,这些对话都是《红楼梦》的经典对白。
薛宝钗和林黛玉的人物原型就是我,这一观点来自“回思将余比作钗、颦等”的脂批。脂砚斋利用该批披露自己就是薛宝钗和林黛玉两位艺术形象的化身。“钗”专指薛宝钗,“黛”专指林黛玉。对于这两点,没有人持异议,早已达成了共识。至于林黛玉另有“颦颦”这一雅称,这是林黛玉初进荣国府时,贾宝玉强行为她起的名,文本中专门提及,也不存有任何疑问。假若脂砚斋被曹雪芹当作薛宝钗和林黛玉的艺术形象写进著作,就相当于发生一起天崩地坼的大地震,也势必震醒所有梦中人,《红楼梦》岂是一般性言情小说,绝对存在着极其深奥的“真事隐”。似这等要事,唯以当事人脂砚斋的书证为准,他人通过其它途径取得的只言片语应全部视作无效证据。脂砚斋没有故弄玄虚,反而抓住一次绝佳时机,当机立断,“打开天窗说亮话”,亲手写下那条惊心动魄的批语:本人已被作者化作薛宝钗和林黛玉两人艺术形象,不仅写进著作,还被作者看作一位“知已”,这是一件何等幸运的事情呵!第二十六回是“蘅芜院设言传蜜意”,此回有个故事情节:贾芸为了谋求一份差事,打起走后门主意,前往荣国府拜见贾宝玉。他小心翼翼走进怡红院,有幸见到了荣国府未来掌门人贾宝玉。“宝玉穿着家常衣服,靸着鞋,倚在床上拿着本书”。贾宝玉着一身休闲装,歪躺床上,假装在看书,作者如此描写实有损于豪门公子贾宝玉的光辉形象,脂砚斋也感到迷惑不解,特作出60余字的专批。从该条批语中可以看出,脂砚斋的心情极其复杂,既感到担心,又感到高兴。担心的是,宝玉哥若见到此批,自己必定会受到责骂;高兴的是,自己被作者当作一位知己写进在著作中。“这是等芸哥看,故作款式。若果真看书,在隔纱窗子说话时已经放下了。玉兄若见此批,必云:老货,他处处不放松我,可恨可恨!回思将余比作钗、颦等,乃一知己,余何幸也!一笑。”
林黛玉和贾宝玉命中注定无夫妻缘分,这一观点来自“皆信定(林黛玉和贾宝玉)一段好夫妻,书中常常每每道及,岂其不然”的脂批。脂砚斋利用该批彻底否定林黛玉同贾宝玉结婚的可能性。林黛玉前世是一株绛珠草,生长在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附近有个赤瑕宫,宫中住着一位神瑛侍者。神瑛侍者对绛珠草倍加呵护,勤于施水,竟使它修炼成为一个“女体”的神仙。这株绛珠草在仙界被称之为绛珠仙子。“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始得久延岁月。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竟修成个女体”。因为绛珠仙子受到长期灌溉的缘故,所以她的体内郁结一股缠绵不尽之情。由于神瑛侍者长期居住在仙界,因为“凡心偶炽”,执意欲往人间,得到警幻仙子批准。这一消息迅速传到绛珠仙子那儿,她决心追随神瑛侍者下凡,发誓用完一生眼泪报答神瑛侍者前世的灌溉之恩。她匆忙赶到警幻仙子处提交申请,也获得了批准。绛珠仙子下凡成了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即为林黛玉;神瑛侍者下凡成了荣国府贾政的二公子,即为贾宝玉。林黛玉和贾宝玉这段前世奇缘,被作者曹雪芹定性为“木石前盟”,林黛玉来到人间目的也仅为“还泪”而已,从而决定“二玉结合”必然是一个无言的悲剧结局。林黛玉在母亲贾敏去世后,亲赴荣国府拜望外祖母贾母。林黛玉和贾宝玉在荣国府实现两人的首次晤面。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都有“眼熟”的神奇之感。过了一段时间,林如海在扬州病逝。林黛玉无依无靠,只好长住荣国府。此后,林黛玉与贾宝玉等人开始了朝夕相处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推移,林黛玉自然而然成了贾宝玉未来妻子的热议话题。有次,林黛玉在荣国府品茗,王熙凤趁机向她挑明这层关系,喝我们家的茶,就该给我们家做媳妇。第二十五回:“凤姐笑道:‘倒求你,你倒说这些闲话,吃茶吃水的。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我国有的地方确有饮茶定亲习俗。正当人们翘首以盼之际,脂砚斋特制作两条批语,向公众大泼冷水,“二玉结合”只不过是痴人说梦。一是甲戌侧批:“二玉事在贾府上下诸人即看书人批书人皆信定一段好夫妻,书中常常每每道及,岂其不然,叹叹!”;二是庚辰侧批是:“二玉之配偶在贾府上下诸人即观者批者作者皆为无疑,故常常有此等点题语。我也要笑。”
我同贾宝玉原型存有夫妻关系,这一观点来自“常守常见”的脂批。脂砚斋利用该批自曝同贾宝玉原型原是两口子的隐私。脂砚斋有如此特殊身份,竟是她亲手写在批语中。脂砚斋自报料称,本人不仅与通灵宝玉做到“常见”,还做到“常守”。处于那个年代,男女之间能够做到上述两点绝非易事,除夫妻关系外别无它解。“常守常见”仅有四字,可信息量特别巨大,等于脂砚斋亲自出示一张合法的“结婚证”。这得从贾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说起——通灵宝玉的降世充满着神话色彩,它是贾宝玉从娘胎里带来的宝物,含在贾宝玉口中随同他一道来到人间。通灵宝玉正反两面均刻有若干汉字,后来一直挂在贾宝玉的颈项上。文本中,此玉用来代指贾宝玉。脂砚斋既然宣称自己与通灵宝玉做到“常守常见”,也就等同自我承认与贾宝玉做到“常守常见”。这是为什么呢?在我国漫长的封建社会里,“男女有别,授受不清”是一条铁的纪律,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必须恪守此律。普通的男女之间不可能发生私相授受的事情,特别是少男少女期盼长相见和长相守,唯有确立夫妻关系才能实现这一目标。再回归文本,第五回有《终身误》判词,曹雪芹在此超前判定贾宝玉和薛宝钗两人结合属于“金玉良姻”,两人未来结为夫妇是板上钉钉的事,连高鹗的续书也描写他俩结婚的场景。在“金玉良姻”前提条件十分确定的情况下,脂砚斋声称与通灵宝玉做到“常守常见”,实则承认自己与贾宝玉做到“常守常见”,从而使两人最终结为夫妻的隐秘之事浮出水面。再运用逻辑推理,脂砚斋铁定就是薛宝钗。第十九回有个故事情节:袭人被接回娘家,贾宝玉和茗烟随后也悄悄赶去了。花家人见贵客光临,又是敬茶,又是上果品,大伙儿忙得不亦乐乎。然在此时,袭人未征得贾宝玉同意,擅自将通灵宝玉从贾宝玉颈项上取下来,随随便便地拿给她的姐妹们观看。不仅如此,她还当众说出许多轻蔑的话:“今儿可尽力瞧了”“再瞧什么希罕物儿,也不过是这么个东西”等。因为贾宝玉主动上门,才使袭人有了轻易拿到通灵宝玉的机会。致使袭人得意忘形,口出狂言,把尊重主人的基本礼节都丢到了九霄云外。脂砚斋对袭人的做法不以为然,作出了一条专批,发表自己看法:袭人仅拿到通灵宝玉一次,言行举止过于轻狂,彻底暴露其小人得志的心态。同时表示,自己与通灵宝玉做到“常守常见”,正因有这种特殊关系,才能将它视为“平物”呢!该条批语虽隐晦,但意思已经足够清晰。庚辰双行夹批如下:“行文至此,固好看之极,且勿论按此言固是袭人得意之语,盖言你等所稀罕不得一见之宝,我却常守常见视为平物。然余今窥其用意之旨,则是作者借此正为贬玉原非大观者也。”
相关脂批构成“模糊画像”的基本素材
脂砚斋亲证素材真实。脂砚斋深刻领会作者主创精神,对素材的来源了如指掌。在熟悉内情基础上,脂砚斋利用多条批语对一些“真事”加以证实。一是甄家才是“真正之家”。第二回是“贾夫人仙逝扬州城,冷子兴演说荣国府”,冷子兴向贾雨村介绍了甄家基本情况:“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脂砚斋公开指证甄家是一个“真正之家”:“又一真正之家,特与假家遥对,故写假则知真”。二是贾宝玉为书中人。第五回是“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警幻仙姑向贾宝玉讲解听懂《红楼梦》十二支曲子的要诀:“(此曲)若非个中人,不知其中之妙”。脂砚斋心领神会地作出批语:“三字要紧。不知谁是个中人。宝玉即个中人乎?然则石头亦个中人乎?作者亦系个中人乎?观者亦个中人乎”。三是文本中出现的曲目真实存在。第二十回是“王熙凤正言弹妒意”,王熙凤点戏的曲目是《刘二当衣》,脂砚斋证明确有其事:“凤姐点戏,脂砚执笔事,今知者寥寥矣,不怨夫”。
脂砚斋是作者曹雪芹的长辈。脂砚斋对作者使用“命”等强制性语言,不仅如此,发号施令还真的非常有效。作者描写秦可卿一节的文字有初稿,可脂砚斋看后非常不满意。于是,她以“老朽”自居,责令作者必须进行删改。这是一个极端举动,所针对的不是一般性小事,而是事关全局的大事。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当作者接到脂砚斋指令后,完全采纳她的意见,立即着手进行大幅度文字修改,致使此回“少却四五页也”。曹雪芹生活年代是极其讲究礼义的,作为一个平辈或晚辈的人,不可能对作者指手画脚,更不能提出类似修改文字的过分要求。可脂砚斋自信满满发出指令,还取得预期效果,她的长辈身份已经暴露无遗。第十三回是“秦可卿死封龙禁尉,王熙凤协理宁国府”,脂砚斋那道命令的内容是:“此回可卿梦阿凤,作者大有深意,惜已为末世,奈何奈何!贾珍虽奢淫,岂能逆父哉?特因敬老不管,然后恣意,足为世家之戒。‘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岂是安富尊荣坐享人能想得到者?其事虽未行,其言其意,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遗簪’、‘更衣’诸文,是以此回只十页,删去天香楼一节,少去四五页也。”
脂砚斋是一位女性。脂砚斋情感比较脆弱,经常情绪失控,“哭”“悲”“叹”“大哭”“极乖”等女性化语言使用频率极高。一是曹雪芹去世令她痛不欲生。“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这是《红楼梦》最重要的一首五言诗,作者在诗中流露悲愤的心情,同时表达寻觅知音的迫切愿望。脂砚斋在此诗处写下九十余字的批语,表达对作者去世极其哀伤心情,已至欲哭无泪的程度:“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常哭芹,泪亦待尽。每思觅青埂峰再问石兄,奈不遇癞头和尚何!怅怅!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幸,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甲午八月泪笔”。二是她从女性的视角发表对贾宝玉发表了看法。作者描写贾宝玉思考问题有其独到见解,第二十回:“你道是何呆意?因他自幼姊妹从中长大,亲姊妹有元春、探春,伯叔的有迎春、惜春,亲戚中又有史湘云、林黛玉、薛宝钗等诸人。他便料定,原来天生人为万物之灵,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情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脂砚斋从女性的视角发表了个人见解:“听了这一个人之语,岂是呆子,由你自己说吧。我把你作极乖的人看。”
脂砚斋与作者曹雪芹情感交融。作者的文字感情色彩与脂砚斋的文字感情色彩高度一致,引起共鸣。种种迹象表明,两人是命运共同体。脂砚斋作为一个批阅者,完全赞同作者曹雪芹塑造的有关人物形象。一是两人都很尊重贾母。作者是正面描写贾母形象的,对贾母一律使用“太君”和“老太君”等尊称。脂砚斋也是如此,她对贾母使用“太君”和“老太君”等尊称。二是两人都很痛恨贾瑞。贾瑞的形象在作者笔下绝对是个反面人物。他被王熙凤玩弄于股掌之中,还遭到敲诈勒索和泼粪等一系列惩罚,葬送掉好端端的一条性命。第十二回:“贾瑞直冻了一夜,今又遭了苦打,且饿着肚子跪在风地里念文章”。贾瑞落魄至此虽咎由自取,但与王熙凤的心狠手辣是密不可分的。脂砚斋却选边站,借机痛骂贾瑞:“教令何尝不好,孽种故此不同”。三是两人都很厌恶惠香。在对待惠香的态度上,脂砚斋同作者也保持高度一致。第二十一回是“贤袭人娇嗔箴宝玉,俏平儿软语救贾琏”,贾宝玉得知丫头惠香在家排行为四,马上改口呼她为“四儿”。惠香有花一般好听的名字,竟被贾宝玉呼作“四儿”, 不仅受到极大的羞辱,还受到延时服务等不公正的待遇。惠香真的比窦娥还冤,有苦说不出。脂砚斋对惠香不仅没有表现出一点点同情心,反而与作者相互配合,再用恶狠狠的语言将惠香臭骂一顿:“又是一个有害无益者。作者一生为此所误,批者一生亦为此所误,于开卷凡见如此人,世人故为喜,余反抱恨,盖四字误人甚矣。被误者深感此批。”
脂砚斋揭底八十回后真故事。脂砚斋数度点评《石头记》,单凭这一点,历史上首位红学家非她莫属。从脂批内容来分析,《红楼梦》应有完整版,因为脂砚斋本人亲眼见到八十回后文字。否则,她怎会知晓之后发生的故事呢?不仅如此,脂砚斋对后文的深度透底极其重要,她用实例证明现存的多个抄本全是残本。不知是何种原因,后人见不到八十回后的珍贵文字。值得庆幸的是,脂砚斋批语保存了一些重要内容。一是贾宝玉和薛宝钗婚后出现人事大变动。据脂砚斋交待,后四十回有袭人嫁人、宝玉和宝钗成婚、麝月为婢女等故事情节。这些文字早已不翼而飞,不见其踪影。庚辰双行夹批:“闲闲一段儿女口舌,却写麝月一人。袭人出嫁之后,宝玉、宝钗身边还有一人,虽不及袭人周到,亦可免微嫌小弊等患,方不负宝钗之为人也。故袭人出嫁后云‘好歹留着麝月’一语,宝玉便依从此话。可见袭人虽去实未去也。写晴雯之疑忌,亦为下文跌扇角口等文伏脉,却又轻轻抹去。正见此时都在幼时,虽微露其疑忌,见得人各禀天真之性,善恶不一,往后渐大渐生心矣。但观者凡见晴雯诸人则恶之,何愚也哉!要知自古及今,愈是尤物,其猜忌愈甚。若一味浑厚大量涵养,则有何可令人怜爱护惜哉?然后知宝钗、袭人等行为,并非一味蠢拙古板以女夫子自居,当绣幕灯前、绿窗月下,亦颇有或调或妒、轻俏艳丽等说,不过一时取乐买笑耳,非切切一味妒才嫉贤也,是以高诸人百倍。不然,宝玉何甘心受屈于二女夫子哉?看过后文则知矣。故观书诸君子不必恶晴雯,正该感晴雯金闺绣阁中生色方是”。二是部分章回整体迷失。脂砚斋明确交待八十回后应有一个完整回目,该回目名是“薛宝钗借词含讽谏,王熙凤知命强英雄”,该章回也好像在人间突然蒸发,无人知其下落。该条脂批在第二十一回:“按此回之文固妙,然未见后三十回犹不见此之妙。此回‘娇嗔箴宝玉’、‘软语救贾琏’,后文‘薛宝钗借词含讽谏,王熙凤知命强英雄’。今只从二婢说起,后则直指其主。然今日之袭人、之宝玉,亦他日之袭人、他日之宝玉也。今日之平儿、之贾琏,亦他日之平儿、他日之贾琏也。何今日之玉犹可箴,他日之玉已不可箴耶?今日之琏犹可救,他日之琏已不能救耶?箴与谏无异也,而袭人安在哉?宁不悲乎!救与强无别也,甚矣!但此日阿凤英气何如是也,他日之身微运蹇,亦何如是也?人世之变迁,倏忽如此!”
脂砚斋和作者曹雪芹之间存有母子情结。用心细读文本和脂批,能够发现脂砚斋和作者之间保持着这种微妙关系。作者对薛宝钗人物形象塑造倾注了所有真情实感。一是对薛宝钗采用实质性避讳方法,是尊敬母亲的需要。通览《红楼梦》发现,曹雪芹仅对两个人采取真正的避讳,一人是贾宝玉,另一人就是薛宝钗。像“寅”“敏”“玄”“弘”等字均为似是而非的避讳。“宝玉”,毫无疑问是贾宝玉的小名,曹雪芹自始至终没有写明,故而没人知晓其大名。薛宝钗也是如此,书中只介绍她是“乳名宝钗”,其大名也无人知晓。二是大书特书薛宝钗正面形象,有尊敬母亲的考量。薛宝钗品格端方,举止娴雅,稳重平和,好似“高山晶莹雪”,作者向世人展现了一位超级淑女形象。另外,她的贤德已至“停机德”和“举案齐眉”的最高境界。薛宝钗人物形象光彩照人,可见她的原型绝非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女性。脂砚斋作为一位批者,也适时披露这层特殊关系。一是脂砚斋首度提出“何以解云钗”的方法论。她向《红楼梦》探秘者作了一次极重要和极有益的提示,其主要思路是:薛宝钗的贤德世所罕见,只要世上的人用平常心看待薛宝钗的品行,对薛宝钗原型考证就能做到准确无误,包括史湘云原型在内。第三十七回是“秋爽斋偶结海棠社,蘅芜苑夜拟菊花题”,该回末的总批是一首诗,这是脂砚斋点石成金的一条批语:“薛家女子何贞侠,总因富贵不须夸。发言行事何其嘉,居心用意不狂奢。世人若可平心度,便解云钗两不暇”。二是脂砚斋对作者描写母子间亲情的文字极其敏感。第四十一回是“栊翠庵茶品梅花雪”,曹雪芹专门描写王夫人和贾宝玉母子间的天伦之乐:“贾宝玉饮酒,王夫人命人换暖酒,宝玉连忙将自己的杯子捧过来,送到王夫人口边,王夫人便就他手内吃了两口。” 脂砚斋面对此情此景,其批语极尽柔情:“妙极,忽写宝玉如此,便是天地间母子之至情至性,献芹之氏之意,令人酸鼻。”
脂砚斋乍见“金魁星”的记叙文字极为哀伤。“金魁星”被作者写进了文本,这可是脂砚斋所熟识的一个物件。《红楼梦》再现“金魁星”时,脂砚斋睹物伤情,肝肠寸断。第八回:贾宝玉比秦钟长一辈,年龄却不相上下。两人相见恨晚,遂成莫逆之交。秦钟第一次来到荣国府,贾宝玉立刻安排他拜见贾母。贾母认为秦钟是陪伴贾宝玉读书的最佳人选,于是向他赠送“一个荷包”和一个“金魁星”。贾母将“金魁星”当作见面礼赠予秦钟,文本中明确指出:“取文星和合之意”,体现了长辈对晚辈良好的祝愿。“金魁星”为何物呢?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黄金铸成的魁星神像,有祝颂功名顺利的意思”。根据脂砚斋的语境,以及作者对金魁星的文意表述,笔者推测“金魁星”是一个“黄金铸成的魁星神像”,也就是曹雪芹出世后所佩戴金项圈上的一个挂件。曹雪芹之所以佩戴“金魁星”,是因为曹家长辈有“取文星和合之意”的初衷。脂砚斋在批注《红楼梦》时,“金魁星”的记叙文字忽然映入眼帘,往事历历在目,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按照脂砚斋说法,她已痛彻心扉,哀痛到“肠断心摧”程度。第八回有条甲戌眉批:“作者今尚记金魁星之事乎?抚今思昔,肠断心摧。”
因应而生的《脂砚斋母亲说》
佐证材料一:在长期研读《红楼梦》过程中,笔者业已形成了系列的独家观点。新浪博客发表了拙作《薛宝钗原型是曹雪芹之母》(2013-07)、《脂砚斋母亲说》(2014-11)。上海古籍出版社也将该文编入拙著《探秘红楼梦》一书中(2015-08)。
佐证材料二:曹頫信件提到“嫂马氏”。那位“嫂马氏”,经笔者论证,她是曹雪芹亲生母亲。康熙五十四(1715)年三月初七日,曹頫向康熙皇帝呈上一份奏折,该奏折名《江宁织造曹頫代母陈情折》。曹頫除汇报正常工作开展情况外,还反映兄嫂马氏有身孕的情况:“奴才之嫂马氏,因现怀妊孕已及七月,恐长途劳顿,未得北上奔丧,将来倘幸而生男,则奴才之兄嗣有在矣。”奏折中所提"奴才之嫂马氏",确指曹颙之妻马氏;“将来倘幸而生男”,此预言成真,马氏果真诞下一位男孩。此男孩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曹雪芹。
以原著原意、曹頫奏折以及相关的重要脂批为基础,经过全方位论证后,制作“三位一体”支撑下的《脂砚斋母亲说》示意图。
如图所示:
脂砚斋发布曹雪芹的卒年日期具有权威性
认定曹雪芹卒年时间。关于曹雪芹卒年问题,由于无人拿得出曹雪芹卒年的原始记录,学者们“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学界至今尚未定论。脂砚斋虽然在甲戌本提供一个曹雪芹卒年的确切日期,还因其身份问题未能得到彻底解决,所以她所提供的曹雪芹卒年时间不能让持不同意见者心悦诚服。笔者通过长期深入研究,论证脂砚斋原型就是薛宝钗,还证明脂砚斋同曹雪芹存有母子特殊关系。至此,曹雪芹卒年问题再不是不解之谜或难解之谜。脂砚斋能够铭记曹雪芹卒年时间是完全可信的,以脂砚斋提供的曹雪芹卒年日期为准也是合乎情理的,并具有权威性。甲戌本中的脂批明确记载曹雪芹死于“壬午除夕”,这是目前唯一可查的曹雪芹卒年确切时间。“壬午除夕”,经查《万年历》,该年无腊月三十日,壬午年最后一天是乾隆二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依历推算,即公元1763年2月12日。根据脂砚斋的举证材料,确定曹雪芹卒年时间是公元1763年2月12日。
只有核准脂砚斋身份,才能通晓其批语。利用脂砚斋批语作为研究《红楼梦》的突破口,诸如曹雪芹卒年等悬案就可瞬间得以解决。否则,“红学”研究绝无可能取得突破性进展。中国文化研究所所长刘梦溪先生曾发出“脂砚谁人”的感叹,同时将它明列为“红学”三大死结之一。《脂砚斋母亲说》是笔者多年潜心研究的结果,此观点完全建立在脂批基础上,符合原著精神。依笔者愚见,“脂砚谁人”不会成为“红学”一大死结,更不会成为千古之谜,只不过是脂砚斋在迫不得已的情形之下有所遮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