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评论】顾建德/在《西欧拾美》中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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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欧拾美》中拾美
文/顾建德（四川资中）
随着国人生活条件的日益改善，各种交流的不断增加，外出旅游和考察的人也越来越多。对于异域的丽山秀水、奇风异俗，有人用照相或录像来记录景物和行程，以待日后寻找人生岁月的痕迹；有人用吟风弄月的文字，来记述旅途的见闻，让更多的人认可自己的文笔和闲情；有人有感有思，不吐不快，在记写山水的同时，也记写着社会，弘扬着旅途的人文，张扬着自己的思想意识。
今年5月8日，我的笔友李兵，受“中国教育教学发展研究中心”的邀请，去西欧8国参加了“2008年教育管理工作国际考察与交流”。在西欧考察和观光回来后，他整理笔记，整理心情，攒珠串玉，雄思捷笔，完成了一部《西欧拾美》的游记，并发到了我的邮箱，请我究读。
于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独坐书房，泡一杯清茶，点一支香烟，打开电脑。我将目光久久流连于李兵的书稿上，从而随着他的目之所见、耳之所闻、心之所思、神之所驰，去领略他为我们所营造的精神天地。燥热的夜晚，品读其书稿，却如缕缕清风拂面，让我的思绪跟着文字一起悠悠流淌。
一
我一向认为，读散文贵在品味、拾美。宋代姜夔说：“句中有余味，篇中有余意，善之善者矣。”味首先是指作品中流露出的意味、哲思和情趣之美。品评《西欧拾美》之味，拣拾《西欧拾美》之美，首先让我感受到了西欧社会丰富的多方面的美，这种美既有生活之美，也有文化之美和文明之美。
《西欧拾美》犹如一幅宏阔、立体、动态的生活画卷，它对当地生活的大量原汁原味描写，时时处处让我领略到一种独特的西欧风情，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里各具特色的生活味和生活美。“阿尔卑斯的白雪，莱因河畔的风光，香榭丽舍的繁华，布鲁塞尔的历史，威尼斯的古韵，埃菲尔的现代，卢森堡的坚强，大西洋的胸怀”，无不随着作者的传神描绘印入我的脑海，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让我一饱我等难以获得的眼福，收获了很多从未有过的人生体验。
《西欧拾美》还将西欧观光和欧洲文化拾萃两方面紧密融合，在描摹西欧山水和表现风土人情之时，抓住了西方文化的起源、特征和和构成因素，着力展现了欧洲的哲学、宗教、文学、艺术等文化美。如 第二章写莱茵风光，就写出了欧洲的文学和建筑——尤其是哥特式建筑的特点；第三章写因斯布鲁克，写出了欧洲的音乐、文艺复兴与中世纪的科技成就； 第八章写凡尔赛宫，写出了中西园林建筑理念和风格的不同；第十二章写布鲁塞尔的堂吉诃德雕像，写出了塞万提斯的生平和创作；第十四章写阿姆斯特丹，写出了欧洲油画的特色尤其是梵高油画包含的美学意义，而这些展现和描写，自然而然，浑然天成。
《西欧拾美》不仅如画卷般大量展现了西欧多姿多彩的生活和文化，还通过作者细心的观察和细腻的笔触，描绘了当代西欧各国人民的精神气度、思想意识、价值观念、道德习俗，以及社会、政治、经济和科技发展面貌，立体地展现了当代西欧高度发达的现代文明。
因此，与其说《西欧拾美》是一部描写西欧的游记，是一卷反映西欧风土人情和历史文化的稿本，还不如说它像一部具有文化震撼力的电视片。作者在片中时而直接以旅者身份描述沿途的所见所闻，时而间接在画面之外解说评析，时而处于现实之中谈体验，时而走向历史之中说知识；在疾徐有致、娓娓道来中，让读者不经意的去领略西欧的人文地理，拜见西欧的哲学大师，把握西欧的宗教特点，重温西欧的文学思潮，玩味希腊的雕塑、意大利的绘画、巴洛克风格、洛可可艺术，感受西欧的现代工业、前沿科技等，于此可以一窥李兵深厚的学力和超凡的智慧。
二
品评《西欧拾美》之味，拣拾《西欧拾美》之美，更让我感受到了这部书稿独特的文本美。
《西欧拾美》全稿十四章，洋洋八万余字，内容宏阔，信息量极大，但读来丝毫没有流水帐的感觉，充分展现了作者巧妙的构思和传达手法，展现了这部书稿的主题宏旨之美、布局谋篇之美和语言意趣之美。拣拾和品味《西欧拾美》的创作方法、结构形式、表现手法、描写技巧等一系列传达方面的美，能真切理解李兵对生活的微妙感受、独特态度以及执着追求真善美的精神个性。
首先，寄情于游，显志于文，鲜明的突显了作者的思想境界、精神追求和写作意图。
在当代游记散文创作中，不少悠闲的山人羽客或文人名流，醉心于山水的游玩，不时徜徉于山水之间，寄兴于海天之外，兴之所至，细吟浅唱，潇洒快意，让人随着所描写的晓风残月、清流幽谷、古刹钟声，获得一时的逃世满足。这是一种专注自然之美、充分表现个体性灵的游记散文创作方式。而李兵兄在《西欧拾美》中的创作方式与此完全不同，他在书中时时处处展现了一位思想深邃、富于社会责任感的学者的哲思和情怀，在对西欧山川风物、名胜古迹、风土人情、社会习俗的记写和描绘过程中，于行走中洞察，触摸中感悟，飞行中思索，观瞻中叩问，交织形成了一系列独特的人文情怀和厚重的思想情愫，抒发了很多抚今追昔、忧患尘世、展望未来的思想感情和人生哲理，从而激发起读者由西欧的美想到中国的现状和发展方向，想到很多人类本质的东西。全书运用比较文化学的理论和方法，对西欧文化进行了深刻的审视和评析，对中西方文化进行了多角度的比较和反思，在审视、评析、比较和反思中寄寓了自己的情怀，表达了自己的思想，流露出一个现代知识分子寻求真理的心路历程，以及改变现状的忧患意识和可贵良知。可以说，《西欧拾美》是深深入世的，是内情与外物、心声与天籁、个人观感与家国情怀高度契合的产物，而关怀人世、关注人生、关心祖国，既体现了李兵兄的真性情，也是本书的一条极其鲜明的思想感情主线。如文中有很多对西欧先进文明成果的描述和评价，并与国内做法相比较，特别是多次提到西欧注重环境保护、注重在城市发展过程中保护历史古迹等，如此苦心孤诣、不厌其烦的叙写，无不折射出作者深厚的爱国情愫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
其次，以拾美为中心，以行踪为线索，灵活组织裁剪，传神叙写表达。
从整体上看，《西欧拾美》的结构形式比较合理，作者围绕拣拾西欧社会的美质美态这一中心，按照游历荷兰、德国、意大利、梵蒂冈、奥地利、法国、卢森堡和比利时的行程来设计全书结构，并扣住行程、国家、城市、景点及其文化和风土人情来设计各章内容，将巨大的信息量有机的浓缩在各章节之中，把繁多的题材灵活的组织起来，做到了标题提纲契领，内容裁剪得当、繁简合理、主次分明，行文自由又相对严谨，铺陈广泛又收放自如，体现出一种长藤结瓜和主干繁花式的脉络美。
在表现手法上，《西欧拾美》不仅寓重要主题于即情即景的描叙中，采用对比联想的方式来开拓深化主题，造成一种以小见大的艺术概括力和意在言外的艺术表现力，而且工于写实和描写，善于运用移步换形的手法，随着自己的行踪，依时空的转换，以叙述和描写为主，辅以比较、评点、感悟和抒怀，来表达思想情怀和观点哲思。在具体写法上常常因事及物，借景言志，托物寄情，寓议于事，并穿越时空，由此及彼，引经据典，考证准确，从而达致了一种情景相融、文情并茂、文随意张的艺术效果。在综合运用各种表达方式时，充分显示了作者深厚的文学功力，做到了写景，描山摹水，如在眼前；状物，雕形图貌，栩栩如生；叙事，绘声绘色，娓娓动听；说理，鲜明清楚，练达警策。全书内容浩繁，但并不平铺直叙，而是有开有合，有张有弛，时而写实，时而想象，时而工笔，时而写意，时而备细铺叙，时而一笔带过，时而直白道来，时而发问启思，时而沉静描述，时而纵情抒怀，表现出了一种摇曳多姿、疏密自如的节奏美。比如，很多章节的结尾，都要留下问题，留下悬念，吸引读者继续阅读；有时又先写一般读者的惯常印象，再述作者的现场观感，让读者产生恍然大悟的新鲜感和阅读的快乐感；文中还随处即兴引用了大量的神话、传说、诗词、歌谣，不仅丰富了内容的厚度，也增强了全书的可读性和文学性。如此生动传神和丰富多样的表达，就造构了一种让人如临其境、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如历其事的艺术效果，使读者感觉虽未曾到过西欧，但西欧的种种自然景致、人文风物、宗教习俗、世情百态，却如排空碧浪、耀目繁花，叠次浮现眼前，印象是那样的深刻。
其三，语言简约朴实，感情深厚真挚，行文自然，文风淳朴。
散文的艺术魅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散文语言的个性特色。散文作为一种强烈表现个性的文体，它集中体现了作者的个人文风。杰出的散文家都有自己独特的文风，如鲁迅散文的精炼、深邃、冷峻与坚韧，茅盾散文的细腻、深刻、委婉和敏锐，朱自清散文的清丽、婉约、隽永与富于韵味，巴金散文的朴素、优美、真挚与诗情画意。而李兵的《西欧拾美》，在语言上主要体现了一种简约之美和朴实之美，同时在个别地方也体现了一种浪漫之美和华丽之美。简约朴实，既是《西欧拾美》这部散文集主要的语言特色，也是李兵为文为人风格的折射。
纵观《西欧拾美》这本集子，文中的大部分语言都是以简明冼炼、言约意丰见长，没有过多的修饰和雕琢，就象一个美人荆钗布裙，体现出一种人淡如菊的朴素美。这样的文字比比皆是，作者往往用寥寥数语，就传神的勾勒出美好的意境，充分体现了其不凡的文字概括力和表现力。如“机翼下，田野碧绿，菜花金黄。辽阔的平原上空，如絮的云朵在飘荡，颇有点东方田园的诗情画意”，短短几句话，就勾勒出一幅美妙的异域田园风光。与此同时，文中也时不时涌现出一些精致华美的文字，一些令人沉醉叹赏的描绘。如“我沉醉于那秀丽的风光，沉醉于那昂扬的斗志，沉醉于那奔涌的泉思，沉醉于那动人的音符”，“阿尔卑斯山刚刚醒来，山顶飘着微红的云朵，积雪在晨光下闪耀着光辉，就像一位还没来得及梳妆的清纯少女”， “威尼斯，这座美丽的水上城市，这个风情优雅的西欧海港，清爽的海风，金色的夕阳，蜿蜒的水巷，流动的清波，犹如一个漂浮在碧波上浪漫的梦，诗情画意久久挥之不去”，这些语句，运用排比、拟人、比喻等修辞手法，借助新奇的想象和诗化的语言，写得婉丽华美、妙趣天成，让人深深沉醉。但总的讲，《西欧拾美》的语言是简约朴实、自然清新的，即使相对华美浪漫的词句，也是偏向于简炼风格的，也没有过于复杂的修饰成分，都是些短句子，明白如话的句子，自然清新的句子。而且最重要的是，李兵寄托在这些简洁晓畅的词句中的，是他最深厚真挚而毫不虚伪夸饰的思想情感。一言以蔽之，简约、朴实，自然、清新，这就是李兵在《西欧拾美》中呈现给我们的独特的语言风格，也是《西欧拾美》这部散文集一个重要的美之所在。
三
李兵是作家，也是学者。他的游记给我的印象总的来说是学者的游记，也是文化的旅记。全书不傍人樊篱，不拾人牙慧，而是以一个文化学者的视域对其感受最深的方面著文着笔，使行文做到了知识性、思想性与艺术性的高度统一。从书稿中可以看出，李兵对生活是真诚的，对文学的追求是执着的，对写作是充满热情和责任感的，他所追求的都是人类最美好的东西。梁启超曾说：“先有高超的思想，然后再配上高超的文调，才是完美的散文。”作为一个文化意识很强，同时颇具历史感和社会责任感的作家，李兵的此次西欧之行尽管行色匆匆，却能有意识的俯仰古今，体察中外，见微知著，从一览而过的无数景观中挖掘出深厚的内涵，进而做到历史与现实相沟通，哲理与形象相交融，志趣与文字相统一，实属不易。阅读此书，不仅能够让读者增长不少见识，同时也能读者真切的感受到作者的文字之美和思想之美。从这个意义上说，《西欧拾美》的确称得上是一部具有高超思想和颇具文心的优秀散文集。
当然，《西欧拾美》并非完美无瑕，也有个别值得商榷的地方。比如，对西欧人、事、物的介绍，有些地方用墨稍多，占了一定的篇幅，而这些基本常识，具有一般文化素养的读者都已有所了解，所以，对有些国家和城市的概况的介绍，就可以尽量少写，对其的个人印象和感受就可以多写。毕竟散文创作，不同于一般的知识性普及读物写作，过于泛化的知识性介绍会冲淡散文的诗化意境。此外，也许由于作者出于某些社会方面的顾忌和考虑，书稿对西欧政体和管理等有些方面的表现和思索还不够深入，对西欧之美、中西差异，有时只是指出了现象，可惜未究其本质，没有进行进一步的思索与剖析。虽然散文讲究“不确定性空白结构”，以让读者有再思考和再创造的空间，但作为游记中的哲理性、知识性散文，如能在有些本质剖析上略有深入，将会激起读者更深沉的思考，也有利于提升散文的思想高度和价值份量。
草成本文，不觉东方泛白。凝眸《西欧拾美》，鼠标轻点，展卷再读，芳华犹在，齿龈留香。以《西欧拾美》为介质，我在向笔友李兵学习、交流和碰撞之后，自觉精神版图更为广袤，眼界心胸更为宽阔。感谢李兵，让我有幸先睹为快，收益良多；祝福李兵，在今后的文学创作中，奉献给我们更多的美，愿美永驻人间，永驻大家的心间！
2008年8月10日
（此文乃笔者为文友李兵兄的《西欧拾美》游记专集所写的序二。收录于2008年10月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的李兵游记《西欧拾美》中）
李 兵，教授级咨询师、兼职教授、客座研究员。原四川省资中县教育局副局长，现任四川省资中老年大学副校长。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音乐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在《诗刊》《中华诗词》等公开发行的报刊发表过诗词作品。公开出版有散文集《祝福好人》，诗集《故乡水甜》《丽景诗稿》《长青集》，游记《西欧拾美》，诗评《诗词别解》。文学作品获内江市文学奖、内江市文艺发展基金奖（政府奖）、四川省“天府文学奖”、四川省广播文艺奖（政府奖）、中国长城文学奖。《诗词别解》被评为全国首届老年大学优秀教材。
作家简介
顾建德，资中县人民政府教育督导室兼职副总督学、中学语文正高级教师、四川省中学语文特级教师、四川省教学名师、成都师院教师教育实践专家、川师大省级骨干教师培训授课专家、内江师院客座教授、内江市教育经济与管理学科带头人、内江市教改标兵、四川省老年诗词研究会理事、四川省诗词协会会员、内江市作协理事、内江诗词学会理事、资中县老年大学教师、资中县政协诗书画院副院长、资中县老科协理事、资中县作协主席，在全国学术刊物上发表教育研究论文近200篇，在各媒体发表文学作品、评论等1000余篇（首），获省、市、县政府教学成果奖、哲学社科成果奖、教育主管部门教育科研成果奖和文宣部门文学奖近50项。
《西南作家》杂志（纸刊）
主 管：四川省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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