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天 钟/家有“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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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有 “可 乐”
文/天 钟（四川成都）
光影流淌，成都街市变换了白天矜持的模样。车内飘荡着欢乐的气息。我嵌身于车流，索性把车子开得再绅士些。后座的女儿，和闺密阳阳挨得更近了，笑看着阳阳手机里的猫咪视频。
一只“美短”大肥猫，正四足踩在斜躺沙发的阳阳爸爸肚子上，两前足作按揉状。见此“猫爸之亲”影像已激起我的兴致，女儿趁势递上一个个“抖音”视频，直看得我童心澎湃，恨不能将它们从手机里捧出。老婆在旁，配合女儿的节奏，丝丝合缝。“养！”字出我口，从车窗飞溅马路，浑厚中带着脆响。
当晚，老婆抢先提出为即将到来的猫咪取个名儿。大概因我做成都武侯祠博物馆文化志愿者近一年、常自诩诸葛亮资深粉丝的缘故吧，闪现在我脑中的第一个名儿就是“亮亮”。老婆说：“可乐，怎么样？”粗一听，貌似借了美国“可口可乐”品牌名，可中文本义不就是“堪乐，可以为乐吗”？南宋诗人陆游《残年》云“惟有云山差可乐，杖藜谁与伴幽寻”。养猫可乐，优游于云山之间可乐，人生可乐，凡事以乐相待，宽容，豁达，轻松，妙哉！我一拍大腿：定了，可乐！
新时代的信息，像极了夏晨的风，瞬间将清凉播遍了全城。微信群里的挚友们，早商定了一般，纷纷赞同我和老婆养猫。可我青石桥街的第一步侦察行动，经老婆现场复查，证明我的买猫之想依然处于冲动状态：那里的猫也有萌样儿，但精气神不够！
读到我们的反馈，群里的好哥们“土豆”强烈建议去他家楼下宠物店一走。这次，老婆做了先锋，回家兴奋地告诉我：比青石桥的猫乖多了，活力四射！他们在成都建有专门的育猫基地，几天就会送批新猫到店，品质有保证。
走进那家宠物店，我的神志也不由得一振。一只只小猫，媚眼灵动，萌态似雪，我们步履辗转间久久拿不定主意。我和老婆平生从未养过猫，绝无胆量一下子养几只的——如此可爱的小生命，怎忍心让它们因我们的经验缺失而差池！目标渐缩小到两只英短，一花一灰，一文静一活泼，最初我倾向于漂亮斯文的花白猫，老婆倾向于乖萌好动的灰猫。老婆道：听人讲好动的猫生命力更强，更好养！Yes，就它了，灰猫！
付款，签协议。宠物店女店员说：“可以把猫弟弟抱出来了！”笼门一打开，我迫不及待地将右手伸进猫腹下，轻举而出。
女店员惊呼道：“哇，你好粗鲁哟！这样会把猫弟弟吓坏的！”超级麻利地，她从我手里取走小猫，取时一手轻托猫臀部，一手轻抚猫背，就像抱托婴儿。
清洁猫耳时，女店员先以干净棉签揩拭外廓看得见的黑色污渍，看不见的深部，棉签再伸进些。接着，她顺手取过一小塑料瓶，向猫耳内喷入少许药水，边喷她边解释道：“小猫的耳朵内廓弯入头部较多，喷药后，猫会把耳屎甩出来，就好掏了！”
小猫放入在店里买的手提式猫笼，我刚拎出店门，它就哀鸣开了。我立即将猫上提至与我眼前，轻声安抚它：“‘可乐’别怕，我们这是回我们的新家家，一会儿就到了哈！”它对着我一咧小嘴，微眨右眼，撒娇似地轻咩一声。没走几步，又发出了不安的叫声。
我驾车向城东驶去。老婆不时和“可乐”说着话，缓解它的紧张情绪。突然，它前爪做起了刨抓笼底的动作，老婆立刻轻笑着警告：“‘可乐’，我不收‘大礼’哈，千万不要屙屎！”话音未落，“可乐”果真开始撒尿了！老婆赶紧找出卫生纸，擦干笼底尿液。问宠物店，答言：很可能是小猫太紧张，否则，猫咪不会随地大小便的。
到家，我迅即拉开猫笼拉链，让“可乐”尽早解放。“可乐”却不紧不慢地嗅了嗅笼沿，四面观察了一小会，才踱着方步，走出笼子。踏离猫笼之初，它又小心翼翼地嗅闻了下地板，突然，一溜小跑，钻进了客厅大沙发底下。
“可乐，可乐，跑哪儿去了？快出来！”我和老婆召唤良久，它才走出来，照样是边嗅边行的步态。老婆把“可乐”轻放到猫沙盆里，郑重其事地给它交待入厕事宜。可乐似有所懂，低头反复闻了闻猫沙堆，站上盆沿，跳到了地面上。
客厅气息渐渐熟悉，可乐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跃上了高约20公分的电视柜，在柜面上的小电风扇、机顶盒、路由器、果盘、茶叶盒、暖水壶、茶杯间穿梭，对着电视机垂悬下来的电缘线嗅，遂张嘴咬去。老婆见状，连忙上前赶开。
没几天，可乐的活泼天性一点点展现。两只乒乓球，几下就被它耍到沙发下不见了，片刻却又踢了出来，最终全部消失了。我母亲掏遍了各个角落，徒劳无功。第二日，乒乓球又不请自现。为了让可乐玩得久些，我将乒乓球圈在了健身单杠架下，架子仅两面设有底杆，我便将一面靠墙，另一面用猫抓板挡住。饶是如此，可乐仍很快找到了突破口，将球从架子靠墙那面的底杆头与墙壁的空隙处滚了出去。我又找来布条卷堵住缺口，乒乓球弄不出去了，可乐就一次次去嗅布条，用爪刨，折腾多时，终未成功。我给可乐示范了几遍将乒乓球从圈内滚移出底杆的动作，它试着用一只前爪推了推，球还是只能保持在地面滚动。突然，只见它一跃而起，跃过架子下端离地面超过15公分的横杆，双足踏向乒乓球，球一下子疾滚，被挡物弹回。可乐似乎对自己发明的这个“鱼跃”动作很是得意，虽然偶发失误撞上横杆，依旧乐此不疲。
少顷，可乐风一般地钻入鞋柜，我正猜想它可能玩累了，预备躲开休息了，转眼它的小脸却又重新在出现柜的一角，它看了看健身架，头低了低，一个箭步冲向乒乓球。下一回，它又假装藏在了花架里或电视柜下，之后探头，低首，故作对乒乓球再无兴趣状，转瞬又突然起步，冲了过来。好一个“欲擒故纵”把戏！
轮盘式乒乓球玩具，可乐也神速地掌握了要领。简单地用前爪推刨，已不能满足可乐旺盛的斗志，它将乒乓球从轮盘的这端推走了，紧接着纵身跳到另一端，差点将轮盘踩翻，它才不受此惊扰，双足直奔轮盘里的乒乓球而去，
可乐加入我们大家庭前，岳母曾私下向我的母亲表露过不怎么喜欢猫，我母亲未置可否。然而，当可乐在我们起床前拉了屎，岳母仍主动当起了临时“铲屎官”。随着可乐的可爱秀，两位母亲的养猫兴致也快速地提升了。尤其是我的母亲，从只敢用玩具逗，逐渐学了我样，敢抱可乐到自己的身上为它按摩、梳理毛发。
其实，早在可乐玩转乒乓球之初，绳索才是它的最爱。爱含咬电线，无疑是它暗示给我们的第一个天性。于是，我寻获一根红毛线，晃于可乐面前。蹦，跳，抓，含，兴奋劲儿在红线下方久久消散不去，弹跳功夫快速飙升。
没有可乐时，老婆每天早晨要么打扫卫生，要么侍弄花草，要么回复微信，消磨掉出门上班前的个多小时。如今，可乐则成了她早晨生活的全部：煮鸡脯肉，切碎，和猫粮、鸡蛋黄一起喂给可乐；逗可乐玩，专门为可乐拍照片、视频。
远在国外的女儿，每天都盼望着我们分享的可乐影像。从前因为工作繁忙，女儿常会忘记在我们仨微信群报到，有了可乐美图，女儿就极少缺席了。那组老婆首次将可乐抱上主卧飘窗拍摄的“写真”照，女儿大呼过瘾，赞称每张都能讲个故事。老婆几次差点扔掉的首饰架，这回特意挂上了红穗带，可乐大喜过望，或抱或亲或咬，和那带子玩得开心极了，无意中配合老婆拍出了许多的精品级猫照。
教可乐定点大小便，是一件特费神的事儿。它刚进我们家的第一天，首秀倒是乖了的，之后的几次，尿撒进了小阳台的拖布池里，屎拉到了我和老婆的洗脚盆中。为尽快纠正可乐这一自由散漫习惯，我将它关进了次卫，反复告诫它必须在猫沙盆里屙尿。几分钟后，我微开次卫门，只见它正趴在马桶盖上，看着我，我再次叮嘱它屙了才出来，它裂嘴向我做了个怪相。第三次开门看，它已背对我，怎么喊都不回头看我了。第四次，仍不理我，我大吼一声，它才满脸哀怨地回头，双眼无神，伸伸懒腰，装出还想睡的样子。我大敞开门，说：“可乐，这会儿没尿就出来吧！”不睬。我转身进厨房，正洗杯子呢，可乐一摇一摆地走来了。
小猫的聪明劲儿，每每让我惊喜。我正在键盘上码着字呢，可乐又一声不响地在桌下假咬起我的脚趾来，我心知，它又想独占我的拖鞋，展示它高超的模仿技巧了。我刚把一只脚移放到地面，它已斜躺下来，将一双前足伸进了鞋帮，陶陶然的样子。脚放地板稍久，我觉得太凉，不利于专注写作，遂将可乐抱至与桌面同高，让它面向电脑屏幕，轻柔地说：“看嘛，可乐，我在写文章，很忙，你自己先到旁边玩去哈！”放下，它乖乖地屁颠屁颠地一边去了，不再打搅我。第二次再试，同样乖！
至于睡觉，可乐极少重复选择一个地儿。养猫动议发韧之初便备下的猫床，它不睡。专门空出来的书柜底部一孔，它只在里面玩了玩我们放进去的乒乓球再不用作床。看它晨起时打喷嚏，猜测是地板或玻璃偏冷，便刻意在它睡的频率稍多些的报架玻璃底面上铺垫好毛巾，它仍是极少光顾。一日中午，可乐竟破天荒地睡进了我们空置于电视柜上多年的印度实木雕花果盘！小身子卷曲着，舒坦而惬意，浑似专为它留备的。即使这般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床，可乐仍只启用了两三回，任性地将之抛到了九宵云外！
可乐感冒了，我和老婆立刻丢开所有事务，驱车前往宠物店，看视毕，买回感冒药。感冒痊愈，我才提着可乐到宠物店打疫苗。去的路上，可乐和前两次带它去掏耳朵时一样，委屈地叫个不停。但一回到家，它却未表现出应有的兴奋，只吃了少许午餐就沉沉地睡去了，几乎睡了一下午。咨询宠物店，女店员称：每只猫咪打疫苗后的反应不同，多睡、胃口变差是普遍现象，有的需睡够二十四小时才恢复。可乐那天中途醒过两次，吃了几颗猫粮，喝了点水，逗它玩，心不在焉的样子。晚餐时刻，它什么也没吃。那短暂的半日，家里突然沉寂得难受，母亲尤显坐立不安。我一次次大声地给耳背的母亲解释可乐是注射疫苗后的正常反应，同时也安慰我自己。夜幕笼盖四野，我正端坐阅读，可乐悄然走到了我脚边。“哇，你醒了，可乐！你太乖了，比好多小猫都强！太棒啦！”我唱跳起来。引至饭盒边，可乐吃得略有欢相了。健身架下围挡好的乒乓球，它也跳玩了一会，精神状态明显好多了。第二日中午，可乐已是完全恢复了聪明活泼的样貌，全家人欢快的气氛重新洋溢飘荡。
“有了可乐，就像我们家多了个小孩子一样！”母亲开心地逗弄可乐时，总要学说着我的这句话。何尝不是呢，可乐一来，家里的生气一日日蓬勃，拿新添了小孙子作比，丝毫不夸张。
世界与生活，原本如小可乐的纯一和美好，只是我们多数时候未能静心体味。享受生命与幸福，原来如此简单，只需按下浮躁，舍弃俗艳，仰观白云闲飞，低首轻抚素心。
感恩“可乐”，感恩身边每一个大大小小的生命，包括鲜花，包括草木，包括小鸟与夏雨。
作家简介
钟 健，四川资中人，1990年军事高等院校毕业后主动申请进藏，从部队转业后曾在中信国安建工集团（原晟茂集团）等地方企业长期从事企业宣传管理工作。自幼酷爱文学，勤于写作，2018年以来，数十首（篇）诗歌、散文作品被《西南作家》《今日头条》《雪域老兵吧》《新长江文学》《新时代文学》等各类媒体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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