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阎惜姣》是北方昆曲剧院在传统戏《借茶》和《活捉三郎》的基础上整理改编的一出戏，导演是著名昆剧表演艺术家周传瑛先生的公子周世琮老师。宋江杀惜的故事是出自施耐庵所著《水浒传》第21回“虔婆醉打唐牛儿，宋江怒杀阎婆惜”一章节中，京剧和其它剧种也都演过这出戏，但多以《宋江杀惜》或《乌龙院》一折来演，而北方昆曲剧院则以两个多小时从头至尾把阎惜娇这一人物的故事情节展现给了观众。
昆曲《阎惜姣》剧照。潘晓佳饰阎惜姣，袁国良饰宋江，于航饰张文远。
这出北昆版《阎惜姣》共分六场，剧情是从“周济”开始，阎惜姣母女在王婆帮助下，受到押司宋江的周济，并将母女安排在乌龙院暂且寄居。“借茶”一折戏有较浓的生活气息，锣鼓点较少，要靠演员自身对舞台节奏的控制力来把握。在这折戏中阎惜姣有一段[一封罗]的曲牌唱腔，【一封罗】这段唱表现了阎惜娇看到花后想到与自己还未曾出嫁的苦闷心情。与宋江同为县吏的张文远是个寻花问柳之徒，他闲来无事到大街上游玩，无意间见到了正开门的阎惜姣，他见四下无人，便装作口渴向他借茶。阎惜娇见此人有些书卷气且说话有趣儿，于是借茶给张文远。当她茶捧给张文远时，张文远故意问是“毛尖”还是“龙井、碧螺春”，又问是“天落水”还是“井水、泉水”之类的话来进行试探。但初次见面不能有肢体上的动作，他便用撞肩、扇子点手、挑裙子等一系列动作，一步步来试探阎惜姣对他是否有意。
昆曲《阎惜姣》剧照。潘晓佳饰阎惜姣，于航饰张文远。
阎惜姣母女受到宋江的恩惠，在店主王婆的撮合下，阎惜姣以妾的身份嫁给了宋江。可在新婚之夜，宋江因公事，丢下了阎惜娇自行离去，使得阎惜姣备感冷落。唱【园林转绣鞋】阎惜姣的这段唱腔道出了在新婚之夜被宋江冷落之后的郁闷而焦燥心情。以后被张文远趁机偷欢。“偷欢”一折是根据《集成曲谱》中的《前诱》《后诱》这两折戏的基础上精炼而成。张文远上场时的两句话就道出了他思念阎惜娇之情：“今日晓得宋公明不在家中，到他家寻那小娘子说话，看她怎样待我，且做道理。”待阎惜姣说出自己的心事，张文远便进一步试探阎惜姣：“这个闺门是难守的呀。”阎惜姣则：“你的说话，越发的没道理。“张文远：“尊嫂，你可知小生的心事么？”阎惜娇故意掩饰：“你的心事，怎么倒问起我来了！”直到最后阎惜娇接受了张文远：“三郎，看你一向有心调戏奴家，奴家怎样拒绝你……今日么便从了你。”阎惜姣见到这样有情调、对她如此着迷，用尽花言巧语的张文远又岂能不动心呢。
昆曲《阎惜姣》剧照。潘晓佳饰阎惜姣，袁国良饰宋江。
"杀惜”是全剧中的重头戏。宋江回到乌龙院，因阎惜姣对张文远有了感情，对久而不见的宋江有了厌恶之感：“我只道是三郎，原来是这厌物。”因宋江装有私通梁山首领晁盖书信的招文袋遗落在乌龙院中。宋江在返回上场时有一段“我失、我失招文袋……”的念白，饰演宋江的袁国良在这段念白时，他借鉴了“麒派”的表演方法，将宋江失落招文袋时的那种惊慌失措和急切之感表现了出来。在向阎惜索要招文袋时，但被她以写休书做交换条件。在宋江写下休书并按了手印儿后，可阎惜姣却要到郓城县衙大堂去告发他。宋江怒了“小娘子啊，阎惜姣！想当日你母女前来投亲的时节，是俺宋公明周济你二十两银子。你说尚把居停，我将这乌龙院让你们暂且寄居。方才你说要改嫁张文远，我就任你改嫁张文远……“袁国良在念这几句时，是由慢至快念出，体现的是宋江为索回招文袋而强压住心头怒火，而后的“啊呀，小娘子啊！你千不念，万不念，看在这桩桩件件、件件桩桩往昔的情份上，将书信把还于我吧……把还与我吧”这几句则是为索回招文袋用了祈求的口气。但阎惜姣想手留证据仍不肯交还招文袋，最终招致被宋江所杀。因宋江在这折戏中没有唱，全靠演员的念白和表演来展示人物，为了表现宋江索要招文袋被拒时的激愤之情，袁国良特意为宋江写了这段“小娘子、阎惜姣……”的念白，以他自己对人物的理解，演活了宋江这一人物。
昆曲《阎惜姣》剧照。潘晓佳饰阎惜姣，于航饰张文远。
“情勾”（活捉三郎）是最后一场戏，也是老一辈艺术家们传下来的折子戏。阎惜姣被杀后，如幽灵一般飘飘上场，给人一种凄凉而阴森的感觉。唱【梁州序】这段八分钟的【梁州序】，唱出了人物内心的无比凄凉感。当阎惜姣来到张文远家门口叫门时，张文远不知是谁，且他是风流之人，情人很多。当阎惜姣要他猜是谁时，张文远有一段【渔灯儿】的唱腔。“莫不是向坐怀柳下潜身? 莫不是过男子户外停轮? 莫不是红拂私在越府奔?张文远是一个游走于女人之间的情场老手，所以并没猜出是谁。当他见到阎惜娇鬼魂后，他是极害怕的，这里有一个技巧，跳起来后吓趴到地上。张文远的饰演者于航，每次这里都跳的特别高，展现了他技巧非常好的一面。阎惜娇一步步牵引着他回忆生前两人美好之事，张文远开始不再害怕阎惜娇，觉得阎惜娇“比在生时越发的标致了”。两人再次讲述当初借茶之情，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最终张文远心甘情愿与阎惜姣做了一对鬼夫妻。在这折戏中，两个人都有很多技巧，如鬼步、圆场、水袖功，钻被窝、窜桌子、变脸等一系列的表演动作，很吃功夫，也需要一定的体力，更需要两人的默契配合度。
饰演阎惜姣的优秀青年演员潘晓佳特别会运用眼神来表现人和鬼之间的变化，如阎惜姣从第一场“周济”中带有稚嫩和各种疑问的眼神，到“杀惜”一场中拿到宋江私通梁山首领晁盖的书信证据后威胁宋江的眼露狠毒凶光，再到“情勾”一场中变成鬼后暗淡无光的眼神，以及在表演上肢体也是僵硬的，不似活人那样灵活。这一人物层次的变化，她把握的非常准确到位。由青年演员于航饰演的张文远，唱功和表演方面也并不轻松，尤其是最后“情勾”一场中的唱、念和动作更是非常繁重的，很需要一个演员的功力。
排练现场
由于两人之前就经常一起演出《情勾》这折戏，所以两人也配合的很默契、很成熟、也很有看点。从这出戏中看出这三位演员在不同的行当中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表演特点，给剧中人物赋予了新鲜感，使此戏看着更加精彩，观众看后连连称赞，堪称是北昆的又一部力作。
昆曲《阎惜姣》剧照。
本文作者郭宗民与潘晓佳、袁国良、于航
作者 郭宗民：北京市房山区人，《戏剧传媒》特约作者。以釆访宣传戏曲名家为主，数篇作品被《中国京剧》《中国演员》《北广人物》刊登发表，部分作品均被报刊、杂志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