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7月13日 星期二 第A14版:月光城·民间
李姐非要送我几棵番茄秧,我拿回家就蔫了,栽在花盆里,没当它们能活,可是它们第二天就打挺,精神抖擞地立起来。我喜欢番茄叶子的味道,一种独特的泠冽,有些类似檀木香和冰片混合的味道。我每每给侧枝抹芽,抹下来的嫩叶儿使劲揉揉,放在鼻子下细细嗅,陶醉至深,颇有瘾君子的痴迷。
番茄迅速蹿高个儿,我用了几根铁丝做了架子,它们渐次开花,却不坐果。楼上是位年轻的女科学家,她告诉我阳台密闭空间,并无蜂蝶之类传播花粉,需得人工授粉,方法简单,让花与花“蹭蹭”。我就做个媒婆,把这朵那朵拉在一起相个亲,后来见小红书说用毛笔刷更便捷。“相亲”之后,果然很快开始有米粒大的番茄藏在花中间。枝繁叶茂的番茄一大丛蓊郁在阳台的东隅。芳邻又说,太稠密了,也太高了,得打顶,还得剪去多余的叶子,疏朗通风才能结大果子。我又大刀阔斧进行修剪,修剪下来的枝叶好像比留在盆里的还多,以前的葳蕤竟至于娉婷了。
天热,得隔天浇一次水。我有段时间不在家,委托先生浇水,还怕他偷懒,结果我回来一看,番茄长势良好。突然有一天,我看到有一棵鸡蛋大的番茄躲在叶子下面,虽然我天天视察,却从未看到过它是什么时候结的小果子,就好像我在已经败园的瓜田里意外被一只大西瓜绊倒一样惊喜。渐渐地,一只只绿灯笼一样的番茄在枝干间慢慢长大,变白变粉色。然后在某一个清晨,它鲜红地挂在那里,骄傲如雨中的红日一般。
虽这五棵番茄苗是同时种下的,但光照方位不同,番茄成熟度也不是同步的。待几个都红透,早熟的还裂开了小口,请神
一般摘下来,郑重地摆放在一个白瓷碟子里。这个白瓷碟子有点来历,今年春节我们给公婆买了新碗碟,将旧的全扔了,公公一边骂我们靡费,一边又把这个碟子捡回来,说这是婆婆父亲送她的礼物,六十多年的老物件了,让我们带回上海,“留个念想”。这碟子底是微微凸起的,不适合装菜,放水果倒是很合适。
我把四只番茄摆上餐桌,俩人开了一个“丰收日尝鲜派对”。到底是自然熟透的番茄,汁水饱满,果肉充实,酸中带甜,比超市那些又空又泡的番茄不知好吃多少倍。昨天摘了最后一个红番茄,连根拔了叶子泛黄已近颓势的所有番茄树,虽是一季花盆里的小小种植,可竟也完整地体会到稼穑的不易,等待的期许,收获的喜悦。
今日读《小窗幽记》看到“芳园半亩,便是旧金谷;流水一湾,便是小桃源。林中野鸟数声,便是一部清鼓吹;溪上闲云几片,便是一幅真画图”,想起我阳台上的那几棵番茄,一棵辣椒,一篱牵牛,也曾大言不惭命名为“我的田园”,与上面
一段文章倒是有些意趣映照。芳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