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走笔』 梨乡，梨香 丨刘利琴

梨乡，梨香

跳下公交车的那一瞬间，我，十六岁的我，第一次呼吸到了家乡的味道：是甜香，梨的甜，梨的香……

站在村口，我贪婪地吮吸着空气里的甜香，这甜香弥漫着整个村子，飘荡在每家每户。这是我从小就熟悉的味道，是陪我长大的味道，是外出求学离家月余日思夜想的味道！

现在的天才刚亮，太阳还没从云层里跳出来，村子里出奇的安静，只有偶尔传出的几声鸡啼和犬吠。通向家的那条小路，两旁靠满了黄色的玉米秫秸，地上的秸秆也早己被人踏车辗得光溜溜的，泛着光。偶尔的空片宅基地四周靠着棉花秸秆，深褐色的枝条上挑着几朵半开的棉桃，亮晶晶的耀人的眼睛。上空被密密的枝桠遮挡，也闪亮闪亮的。我这才想起，今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霜降”，“露从今夜白”怪不得到处是白蒙蒙的一片！

我顾不了那么多，撒开腿奔家的方向。拐个弯，熟悉的家门闪现在眼前。妈妈正弯着腰拣柴火。戴着她自缝的防尘帽，穿着她喜欢的红色毛线衣，挽着两个袖囗，外面套了一件蓝色的棉马甲。我大喊：“妈！”妈妈抬起头，脸上显出惊喜的神情，嘴上却责备道：“这大清早的就到家了，你也不嫌冷！”

我坐在灶台边，边取暖边帮妈妈烧火。望着院子里的梨堆，我问：“妈，今年我姐、我嫂子他们帮咱摘梨来了没？”“来了，都来了！能不来吗？哪年少了他们能行啊！”“摘的摘，抬得抬，包的包，装车的装车……忙活了好几天呢！”“今年你不在家，中午做饭缺人手，我就熬得北瓜汤，用麦子换的果子（油条），都是咱们树林里长得，香着呢！”……

听着妈妈的描述，我好像又回到了我熟悉的梨园，和叔叔伯伯、婶子大妈、哥哥姐姐们一起摘梨，吃梨，卖梨，一起享受丰收的快乐，一起感受家庭大聚会的幸福……

趴在梨堆前，我选了一个小梨子。梨子虽小，却是一只典型的小鸭子：长长的梨把下面是黄褐色的梨头，像极了毛茸茸的鸭子头；圆圆的梨屁股，憨态可掬，像极了水上漂浮的小鸭子。我把它捏在手里，放在鼻子尖上闻一闻：好香！迫不及待地“嘎吱”咬上一口，饱满多汁，酥脆爽口，哪里顾得上流得满手的汁水，早又拿起了一个。妈妈笑得皱纹都开了：看你，一说吃，就又这么没出息，哪像个上学的姑娘样儿！”

恍惚间，二十多年又过去了。多少次梦回乡里，妈妈站在“河北鸭梨第一乡”的村口，眺望着我归家的方向，她的身后，是挂满鸭梨的故乡，梨香飘满了我的整个梦乡……

刘利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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