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丽：棋逢对手第二部（10）人可以自我，职位不能自我

文/韩雪丽

如此而已——我还没担待她呀

乔亭到的时候，是最晚了，没办法，在等点心放凉，装入买的乐扣饭盒，一人两盒，乔亭看看盒子，通常来说，这盒子送出去了，不可能往回收呀，两盒一份放进手提袋里，三个手提袋放到车里。

她进到荷华的雅间，她心里感觉，这是向总选的，向总好似在这有股份，所以选哪间，都是他说了算，乔亭进去的时候，那三位都到了，她一进门，还没道歉，向总打量了乔亭两眼，乔亭，你这样打扮，像个中学生，我们服务员没说你走错地方吗。

因为是夏天太热，乔亭不在公司，是梳了马尾，想想不是在公司，没穿套装一类的，上面是白T恤，下面是牛仔长裙。

乔亭笑笑，向叔，你气色真好，又成心逗我，她把盒子递给向总和梁姐，不好意思，我做了点心，所以晚了会儿，等点心凉了才好装起来。

那两位都道谢，向总说，我是不能吃，我老伴喜欢，说比外面的好吃多了。

梁姐打开尝了两块，不错，我先吃点，回头我女儿一见了，就没我的份了，这个动物图案真可爱。

乔亭把另一个袋子放到唐滔面前，唐滔一直看手机，此时起身，出去打电话了。

服务员进来，向总说，按我那会儿点的菜开始准备吧，三个人聊天，菜上全了，唐滔才进来，不过，似乎一直有事，出出进进接电话，终于向总有些不耐烦了，唐滔，你是不是真有事，要是这样，你别在我这晃了，晃得我头晕，没法好好说话，他这才不出去了，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开始认真吃菜了。

梁姐笑笑，您还说人家，原来您不是这样吗，哪里有安省吃饭的功夫，她转向乔亭。

乔亭明白，只好端茶，唐总，以茶代酒，先敬一杯。

唐滔头也不抬，我不喜欢喝茶。

向总皱眉，唐滔，你怎么了。

乔亭忙说，向叔，不怪唐总，别说唐总对我有意见，就是彭董也一样，他们定的销售指标，我一直不落实，开盘方案，被退回两次了。

唐滔抬头看看乔亭，若有所思，梁姐叹口气，你呀，和我刚上班时一样，特固执，总感觉自己是对的，其实谁是对，谁是错，没个标准，不过是位置决定大脑，总经理们，要的是业绩，彭董考虑的是资金流，乔亭，听我一句劝，你要是没有两全齐美的办法，就让步好了，利润不是唯一的指标，现金流或者业绩，也是指标，要是你手下的人，有自己的想法，不听你的，你乐意吗，人家还感觉自己无比正确呢，职场上，官大一级，就是权威。

向总点头，对，乔亭，梁姐的话，你要好好品品，有道理，她那时候，没少闹腾，可后来，倒是明白了，人可以自我，职位不能自我。

乔亭沉思，有些困惑，两全齐美，怎么两全齐美，真的放弃吗，梁姐拍拍她的手，好了，不想那么多了，先吃饭，记住，甭管什么事，吃饭睡觉，一样不能耽误，工作是做不完的，身体是自己的，别亏了自己。

向总看看唐滔，你到底闹什么别扭呢，就算财务不配合，也不至这样呀，你当了总经理，不能职位上去了，肚量没上去，今天我为什么让大家聚聚，有什么事摊开了说，你有意见，你就说。

唐滔抬头，没意见，有意见也没用，我说她听吗。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

乔亭心想，他可成，不得不开口，不至于吧唐总，我哪敢呢，你这可是冤枉人，不就是报销的事吗，咱们不能按规矩办吗，我可是执行的梁姐原来的流程和标准，顶多把一天报销改成了半天，别的，我什么也没动呀，你说情的那一回，是不合适呀。

唐滔不说话了，向总想想，你工程部那帮人，成天喊你七哥，就会给你添乱。明天我过去，多大的事，我和曹经理说道 说道，找个人专管这事，把他们的票据先弄好，对照标准了，到时候专人周五上午跑一趟，多大的事，就是没规矩惯了，我可说，你不能和他们一样糊涂，现在是彭董不是郑董，彭董是以规矩出名的，就是江寒星的规划书，都驳了三回了，现在彭董的秘书天天下午过去盯着，你知道不知道。

乔亭惊讶，第三回又驳回了。

向总奇怪，他没找你吗。

乔亭笑笑，没有，彭董说，让他自己解决，别想投机取巧的，江大哥还说什么，他会领会领导意图，我会执行，不如他负责领会，我负责执行，彭董让他和我各自补短板，向沈主任学习。

梁姐笑了，江总真幽默，执行归你，领会归他，她摇头，向总呵呵一笑，江寒星是个妙人，情商你们没得比，乔亭，你在江总手下那么多年，学习能力太差。

乔亭点头，是呀，要不然，当初他想让我去酒店，管宣传，彭董没同意嘛，他一直说彭董，我这样的人，也就他管管罢了，谁管谁头痛，彭董别后悔就成。

唐滔倒是听着，不过，一直没说话，最后离开的时候，他起身结帐了，众人到了停车场，乔亭本来要送梁姐，向总摇头，行了，你的开车水平，送了她再回去，天就亮了，乔亭无语。

三个人到了唐滔的越野车跟前，唐滔拉开后门，请梁姐上车，他对梁姐，特别的客气，乔亭想到什么，追了过来，微微有些气喘。

向总奇怪，你忘记什么了。

乔亭说，唐总，最近这段时间，工地上管理还是要特别注意，一定按标准。

唐滔皱眉，让向总上了车，乔经理，不必费心，我管的项目，没问题。

他迅速把车开走了，乔亭气结，回到自己的车前，好心没好报，什么人呀，她用脚踢自己的车胎，报警器响了，保安队长听见动静走过来。

他认识乔亭，乔经理，你怎么了，乔亭有些尴尬，没事没事，我以为轮胎有问题，没事。

乔亭上了车，这才感觉脚趾头疼了，看看，刚才吃饭的时候，换了高跟鞋，她揉了揉脚，换回旅游鞋，缓缓开车。

向总坐在副驾，他喜欢这个位置，看前面方便，他用手猛敲了一下唐滔的手，你今天是折腾什么呢，最后乔亭那句话，明明是暗示，可能有什么她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事，你呢，什么态度，不必费心，你真是脑子进水了，气得我头痛，回家还得吃降压药，我就不想回来，要不是彭董的意思，我才不会回，受你的气。

唐滔对了向总，一点没脾气，叔，您别激动，你生什么气呀，我工地上本来就没事，你怕什么。你放心，不会有什么的。

向总摇头，算了吧，事情没那么简单，算了，我最近先去工地上晃几天吧，一是找曹经理掰扯一下，他们不能老扯你后腿，另外看看工地的情况，是不是你说的，没 、问、题。

梁姐的电话响了，她按下接听键，笑了笑，行，我知道了，没事，她挂断电话，真笑了起来。

向总不解，你怎么了，我说他呢。

梁姐说，保安队长说，乔经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踢她的汽车轮胎，好像挺生气。

向总顾不上唐滔了，也笑了起来，这个乔亭，这才像她的年纪，生气了也会踢汽车轮胎，我以为，一直是和和气气斯文的样子。

唐滔也笑了笑，想到那情景，他有些严肃不起来，沉了一天的脸，才好些。

先送梁姐，后送向总，到了向总家楼下，向总看见后面的点心袋子，我看你不愿意吃甜食，这个我拿回去好了。

唐滔马上说，向叔，不合适吧，我的东西，你也抢呀，我省得明天做早饭了。

向总说，你记得吃早饭，你的胃才好点，我现在回来了，我可盯着你，要是再喝酒没个量，你小心点，我准备了把小谢派到你办公室去，彭董同意了。

唐滔惊讶，马上说，小谢行，没问题，正好，也挂个办公室副主任好了。和荣宇一样。

唐滔回到家，在车里坐了会儿，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乔亭的那句话，工地上，有什么事吗，意思是什么，想打个电话，可是想到他的话，不必费心。

如此而已——没本事让人家说我是某家的上门女婿

今天的会议是临时加的，沈帆不想等月度会议再提审计的事，彭董也答应了，所以是小范围内的会议，彭董的意思，就算要审计，也和几个分公司的经理提前吹吹风，月度会议的时候，宣布审计开始就成了。

人不多，所以是在小会议室，乔亭不明白，她参加这样的会议干什么，从销售中心到集团总部，穿越大半个城市，哪怕不是堵车的点，也折腾了一个小时，哪怕车里有空调，也感觉闷，八月的天气，闷热成了主调，只有下雨的时候，有一刻清凉，她真愿意呆在销售中心。那里出了城，感觉气温比市区低了几度，而且办公空间宽大，视觉上也舒服。

乔亭进去的时候，沈帆和江寒星唐滔顾厂长都到了，乔亭知道，不是公司经理能列席会议的只有她和集团的财务总监江总监，江总监还没过来，他一惯的习惯，是卡点，不愿意早来了，和人说话不是，不说不是，其实他多虑了，那里面那四位，都沉默似金。

乔亭先和顾厂长打个招呼，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把笔记本放在桌子上，对面是江寒星，江寒星的左边是沈帆，右边是唐滔，唐滔的位置靠门边，他还是挺重视这些细节。

顾厂长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可是刚才的气氛，哪怕对面三位没说话，他也感觉气压有些低，见了乔亭，他轻松些，和乔亭聊了几句天气的话，这样的话，最安全，他有些关心，你怎么好像瘦了，别听他们那些减肥的忽悠，不能靠节食。

乔亭点头，是，还是运动顶用，我可不敢节食。

乔亭打开杯子，她是自带杯子，泡的柠檬水，凉了解暑。

江寒星突然开口，乔亭，何元佳的婚事取消了，他姐姐还是喜欢你，你下点功夫，追上他，可就不用奋斗了。

江寒星说话的时候，乔亭正在喝水，这话一听，水呛了嗓子，放杯子的手，有些猛，水洒了几滴在桌子上，大家都有吃惊。

乔亭想说什么，可是呛了嗓子，一直咳嗽，她索性离开了小会议室。

顾厂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江寒星，拿过桌面的纸巾，擦了擦桌子，有些同情乔亭。

沈帆开口了，江寒星，你昨天喝的酒，都进脑子里了吗，何家什么人，何元佳是乔亭能想的吗，他进何家，你想什么呢。

江寒星却不怒反笑，你都能进沈家，她怎么就进不了何家，你还离过婚呢，乔亭这点比你好吧，你研究生，她也研究生，她哪里不如你。

顾厂长和唐滔目瞪口呆，都有些尴尬。顾厂长后悔，早知道如此，刚才应该和乔亭一起出去，唐滔耳朵在听，脑子在转，何元佳，何家什么人，和沈家齐名，他一时想不想何元佳这样的人物。

沈帆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红，他冷笑一声，我离过婚，能进沈家，那是我的本事，你有吗。

江寒星也冷笑，我没那个本事，我只有本事，让人家说我是江寒星，没本事让人家说我是某家的上门女婿，某某名媛的老公，没那个本事。

顾厂长真心想走，可是现在这个时候，离开更显眼，这样的话，吵来吵去有营养吗，他一时不解，江寒星怎么了。

此时乔亭在走廊里，气色恢复了，江总监过来了，两人准备开口时，听见了会议室传来江寒星和沈帆低一句高一句的什么上门女婿，什么名媛的老公，乔亭开始是尴尬自己，现在是尴尬沈帆，她尴尬地对江总监笑笑。

江总监微微皱眉，不过，他索性装作没听见，这时候，乔亭看见彭董过来了，她快步返回会议室，沈帆的嘴唇气得啰嗦，刚要说什么，乔亭抢先开口，彭董过来了，她拿起笔记本，坐到了唐滔对面，然后低头打开了笔记本。

门外是江总监和彭董打招呼的声音，他似乎有意拖延了几秒，这时候，彭董进来，他落座，江总监进来，看看江寒星对面空的位置，有些奇怪，他不明白，乔亭为什么这么坐，她不是一直坐江寒星对面，或者旁边吗，他其实挺不愿意坐在中间，不过现在没办法，他不可能把乔亭轰进去。

彭董已经打开笔记本，彭董抬头扫视了一下在坐的人，一眼就行了，气氛明显不对，顾厂长低头，唐滔似乎在沉思，而沈帆和江寒星明显气场不对，尤其是沈帆脸色不太对，想想乔亭刚才明明是看见他，却马上进了会议室，也不是乔亭的风格。

通常来说，这样的情况，她没那么小家子气，会和自己打了招呼，才进来，而江总监平常到是看见自己，会进会议室，可今天，他和乔亭明显对换了角色，他刚才似乎是故意拖时间。

这样的会议，通常是时间不长，不过一个小时就散会，散会时，更奇特，除了顾厂长，余下五个人，几秒钟内，都离开了会议室，特别的迅速，连平素的寒暄都没了，他看看顾厂长，顾厂长也有些惊呆，他在最里面，想先走也不太可能。

彭董摇头，老顾，去我那喝杯茶吧。

顾厂长心里发苦，这样的气氛，明显不对，就是一个专项审计，而且就是专项，那几位不会如此姿态，明显是都不想在这，他起身，笑笑。

乔亭跑得最快，她索性，连电梯不坐了，沈帆回了自己办公室，生气去了，他决定了，他带队去酒店审计，本来他没想去酒店，想去地产，这次的重点，是酒厂，乔亭的分析是对的，他本来想，摆一惯姿态，去地产，用地产吸引别人的视线，现在他决定去酒店了，他要和江寒星好好相处一下，看看江寒星还能得瑟吗。

乔亭到了停车场，江寒星和唐滔的车都开出了大门，乔亭松口气，这时候电话响了，以为是江寒星的，却是唐滔的，他一句话，你到荷塘月色，我有事。一句话，就挂断了。

乔亭惊讶，也不问我有没有时间，凭什么呀，我也不是你下属，就算是下属，也是一半的管辖权，可是她对了电话，却真没脾气。

她给学习班的一个同学打电话，托人家把笔记到时候发给她，对方也和她一样，用笔记本电脑做笔记，这样最方便，她们关系不错。互相发个笔记到是常事。

对方笑笑，你最近可是有些三天打渔了。

乔亭苦笑，没办法呀，老板让加班，有什么办法，心想，唐滔算我老板吗，哼，不算。

心里嘀咕，不算是不算，可凭什么呀，一个电话，不问我有没有时间，就让我去荷塘月色，那还真是向总他们的指定点。

这时候，乔亭还以为，是向总的安排，所以她真没想拒绝。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向总，当年的算计，一点不怨恨，可能是向总那张笑脸，偶尔几句关心的话，也都是家常话，什么天冷了，怎么样，天热了怎么样，什么不要熬夜什么的，反正，就是让人听了感觉温暖，明知道他是套话，可就是让人感觉，原来有长辈关心，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