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四大道场 | 第三篇钓鱼城067
之六十七：梦中道观续
鲜于刘光一心惊，眼前一片黑暗，随后黑暗变成了白蒙蒙的雾气，雾气中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师父黄裳拉着自己在白雾中缓慢行走。不知道行走了多少步，雾气慢慢地散尽，鲜于刘光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了一座雪山之巅的绝顶高处，雪地上有两个仙人正在下棋。
黄裳拉着他走到对弈的两个仙人面前。
鲜于刘光看着棋局，棋盘上寥落着几颗黑白棋子。再回头时，黄裳也消失不见。
两个仙人一个身穿黑袍，一个身穿白袍。白袍仙人两根干枯的指头，正拈着一颗黑子，在棋盘上久久不落下。
棋盘左侧，穿着黑袍的仙人抬头看了看鲜于刘光。鲜于刘光看见此人的脸庞是一颗骷髅，骷髅上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鲜于刘光看得胆战心惊。
然后看见棋盘右侧的白袍仙人将黑子已经落下，再看白袍仙人的脸庞，却是一颗老虎的脑袋，凶猛狰狞。
鲜于刘光不敢凝视，转头又看向左边，黑袍仙人的面目已经不可见，但是下棋的手臂化作了一条龙，发出了青啸。
龙虎在棋盘上缠斗，打得不可开交，鲜于刘光看向四周，雪山之上顿时风云滚动，电闪雷鸣。
龙虎在棋盘上厮杀，棋子化作了无数的黑白士兵，在不停地纵横交错，却进退有序。鲜于刘光的耳边隐隐听到了战场上的呼喝和嘶鸣。
龙虎交错，身形化作两团烟雾，交融在一起后，又化作了一个两仪。
两仪的下方，所有的黑白棋子都变成了六十四卦的卦象，而后黑白两仪烟雾幻化成白虎的身躯模样。在白虎的前方，一个黑色的骷髅烟雾又显现出来。
鲜于刘光看着白虎和骷髅烟雾，心惊胆战。下方黑白棋子的六十四卦，摆出了河图的模样。
鲜于刘光用手去触碰河图，河图的棋子飞快地旋转，变成了无数的算筹。这些算筹变成四份，一份发出火焰，一份如流水在荡漾，一份化作琴弦，一份化作了日晷的模样。
“鲜于刘光！”一个声音猛地喝道，声音直刺入鲜于刘光的心魄。
“在。”鲜于刘光恍惚中，随即应声而答。接着骷髅和白虎两仪、黑白棋子的算筹消失，仍旧是两个仙人在下着棋局。
两个仙人同时抬起头，对着鲜于刘光说：“阴阳四辩骷髅道场，你可明白了？”
鲜于刘光跪拜拱手：“明白了。多谢冢虎徐无鬼、卧龙任嚣城两位仙人。”
鲜于刘光后退一步，向两位仙人跪拜，磕了三个响头，再起身时候，身边浓雾变得如同棉絮一样，紧紧把鲜于刘光压迫，鲜于刘光浑身燥热，呼吸不畅。
鲜于刘光不断伸手拨开棉絮状的浓雾，但是四肢百骸无处不被浓雾挤压，溺水一般痛苦。
突然鲜于刘光眼前一亮，清凉的气息从鼻孔灌入到胸内，他大口呼吸了一下，听到面前有人大喊：“流光，流光，你怎么啦？”
鲜于刘光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的是刘三娘和王坚两人，自己已经从草垛子里被王坚拖了出来，正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鲜于刘光向刘三娘笑了一下：“没什么，做了个梦。”
“做梦？”刘三娘指着草垛子，鲜于刘光这才发现，整个草垛子正在燃烧，茫然地问：“有人放火？”
“有人放火不假，”王坚笑着说，“这火却是你放的。”
“怎么可能。”鲜于刘光以为王坚在跟自己说笑。
“幸亏王将军并未睡熟，”刘三娘说，“发现你在睡梦中突然火起，点着了草垛。”
“看蜡算术？”王坚说，“三娘说你善用的诡道算术？”
鲜于刘光站立起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满是汗水。
“你梦见了什么？”刘三娘问。
“我梦见了很多人，都是已经不在世上的人物……”鲜于刘光勉强回答，但是头疼欲裂，不想再说话。
王坚说：“兄弟是多日来一直赶路，心力交瘁，一旦歇息，就噩梦缠身，是一路上被敌人压迫的缘故。”
鲜于刘光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天光大亮。
“辰时二刻了。”鲜于刘光说，“我休息好了，赶路吧。”
风陵渡往西，就是潼关。其时潼关已经在几年前被章梦飞将军从蒙古手中收复，隔绝了蒙古军队从陕西京兆东侵的道路，导致如今蒙古中路大军和东路大军都绕过了潼关，中路直接进入蜀地，而东路直接扑向鄂州。
四人到了潼关之下，宋军守将与风陵渡的官军不同，严整有度，是建昌侯章梦飞将军治下的军风。
王坚表明身份，潼关守将立即让四人通过，并且赠送了四人四匹骏马，并告知王坚，他们已经打探到蒙古的中路大军，即将从京兆进入蜀地，最迟两日就要在京兆集结。
潼关与京兆距离三百里，四人骑马飞奔，一日能到达，抢在蒙古军队之前进入金牛道。
四人中，除了王坚，鲜于刘光、刘三娘、冷谦都不善骑马。王坚略加指点，刘三娘反而学得最快，鲜于刘光也随即熟悉，倒是冷谦始终无法驾驭。
刘三娘一马当先，在前方道路上已经跑得没了踪影。王坚焦急，把冷谦拉到自己的马上共骑，空出一匹，四人才策马飞驰。
四人到了京兆，时辰尚早，还不到酉时。
但是四人看到蒙古军队的先锋部队，已经零零散散地聚集到了京兆。
大战在即，无数的粮草在京兆堆积，都是数年来蒙古军队在蜀地劫掠的百姓物资。
王坚和鲜于刘光不敢停留，立即折向南方，从秦岭进入金牛道。
金牛道极为难行，本就是山中崎岖的道路，到了栈道处，栈道已经被得到消息的宋军烧毁。
王坚和鲜于刘光四人，看着悬崖峭壁和湍急河水，已经无法再骑马行走。王坚把四匹马都放了，然后对鲜于刘光说：“栈道烧毁，阻拦蒙古军队也多不了几日，蒙古军队四战，后勤军备十分精良。他们在西域征战，俘虏了西域工匠无数，修桥凿路都不在话下。我们也不能因栈道损毁而怠慢，还是要赶紧想办法走过栈道才是。”
鲜于刘光说：“金牛道进入蜀地，有多少栈道？”
“一般栈道也罢了，”王坚说，“只是有三四处绝壁悬崖无法通过，不过只要过了这一处栈道，下一个栈道就有人来接应。接下来的路程，路上的栈道一定还未被损毁。我们经过青居城、云顶层、运山城、大获城，这些当年余玠将军主持修建的城防，就会一路通畅。只是我们面前这一路栈道，该如何赶快通过，实在头疼。”
鲜于刘光指着冷谦说：“好在有这个小子在，他自幼善于在悬崖陡壁上攀爬，能够找出道路带我们经过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