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小 白

小   白

何纯中||广州

小白，约摸四岁，是丁二爷下乡钓鱼，从渠阳河边捡回来的一条白色土狗，小个子。来时，小白毛色灰暗，营养不良，邻里乡亲人见人怜，东家一碗，西家一瓢，小白逐渐有了欢颜，狗祖宗的基因得以突显，开始适合时宜地发出“嗯嗯嗯”或“汪汪汪”的叫声。渐渐地，小区男女老少习惯有小白的日子。

小白有几分鬼机灵。小区人进人出，孰亲孰疏，她分得清清楚楚，迎来送往千姿百态。当然，礼遇最高的当属主人丁二爷，熟悉的声音从外街传来，小白欢快地跑过去，冲到丁二爷的坐骑跟前，后腿直立，身子垂直，直伸前爪，左右摇动，欢迎主人。丁二爷到家了，小白立在门外，上下晃动前爪，与主人告别。

喂食多的业主，小白到车旁恭迎，抢先一步上楼，笔挺地立在楼梯口挥动前爪，亲热的举动，上宾的感觉，豆逼似地惹人疼爱。若是外出，小白就像礼宾小姐从门口陪送至车场，目送着业主离去。即使从不喂食的主儿出入，小白也会主动迎送一段，摇首摆尾，窜前窜后，礼数尽到。

偶尔，小白不见了，业主们就有几分不安，猜测纷纷。不过，小白绝不是嫌贫爱富那样的货。果然，过了几天，小白高高兴兴回来了。只是小白不似前般殷勤，爱上了睡觉。

原来，小白有了相好，成了好事，四个月后，诞下一胞六子，毛色各异，花的花，白的白，黑的黑，黄的黄，灰的灰，棕的棕。是自然传承，还是基因突变，抑或是不同的爹，不同的种……只有小白自己清楚，又或许小白自己也并不清楚。

小白做了妈妈，小区更热闹了。从早到晚，胖乎乎、肥嘟嘟的狗崽崽追逐打闹，抢食争宠，装萌卖笑，好不快活。

奶大六只小狗，小白这位狗妈妈神圣又艰辛，为了得到更多的食物，她倾力卖弄乖巧。可是，小狗崽一天天长大，离开妈妈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不久，一楼的娘姨带着六只小狗去了城关农贸市场叫卖，有人问，没人要。或许出价太高，或许没人看上，总之集市结束了，小狗们还在狗笼子里待价而沽。谢天谢地，小白看见小狗都活蹦乱跳回来了，三声吠叫，两行热泪，躲到一边。

可是好景不长，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三天后，一抹红霞在东方冉冉升起，丁二爷抓起六条狗崽一古脑儿装进竹笼，熟练地跨上枣红色五铃牌摩托，随着“隆轰轰”“突突突”几声响过，小狗们就消失在街的尽头。

小白像没事一般，耷拉着脑袋，晒着太阳，偶尔也会朝门外看上一眼。小区业主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议论。一顿早饭的功夫，丁二爷的摩托车声又转回来了。

今天，丁二爷到艮山口赶场，低价售狗，出乎意料地顺利，一个买主，生意人打扮，趋前问了问，打包全收。丁二爷回到小区调侃起来眉飞色舞，直怪前次娘姨出价过高，害得他多跑一趟。

小狗狗们不在了，小白一门心思尽在小区。业主们悬着的心，才又放下来，就像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了地。

一月又余，就在人们心安理得习惯了没有小狗，只有小白的日子，小白突然不见了。过几天，小白没有回来；又过些天，小白仍然没有回来……

小白去了哪里？还会回来吗?业主们暗暗揣测，有的盼望小白的主人丁二爷快快出去找寻，有的希望凑钱把小白的狗崽赎回来，有的则慢慢习惯没有小白的日子……

夜来，娘姨梦中小狗正与小白承欢，似乎隐隐约约听见“呜呜呜”的哭声。她一念惊醒，披着衣衫，来到窗前，竖起耳朵，屏住呼吸，蹑手蹑脚拉开门闩，摸着黑，来到保安室，小白用过的碟子和饭兜打翻在地，却哪里有小白的影踪……

半年后，忘却小白的丁二爷一如既往骑着摩托下乡垂钓。丁二爷忽听着背后“汪”的一声犬叫，他悚然地回过头，只见一条白狗腾起双肢，一挫身，直向着滔滔渠阳河，箭也似地砸下去了……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何纯中，笔名午禾，广州市天河区政府工作，电气工程师，全国安全社区评审员，广东省、广州市安全生产专家、评审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广东省散文诗学会会员，广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广州天河作家协会理事。主编《安全实用指南》《安全生产有关法律法规汇编》等，著有《珠江岸边话<意见>》、文集《眼神》、短篇小说《生产队那些事儿》，在全国和省市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500多篇，知识版权2个。2020年长篇小说《痴心如玉》（笔名午禾）在纵横中文网连载；及散文集《亲历记》、评论扎记《午禾杂谈》、小小说集《午禾小小说》在纵横中文网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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