剌彦林 |《你享受过这样的爱吗？一 我的聋哑姥姥无声的爱》
大雪从前天夜里便开始下起，纷纷扬扬下了一天一夜，这是2019年的第一场大雪，也是人们期盼已久的大雪，于是大人孩子玩雪的场景和形态各异的雪人刷爆了整个朋友圈。而到了晚上，呼啸的寒风卷起白色的雪沫子肆虐着整个小县城，像一个愤怒的疯婆子，拍打着人们的门窗。我的心头掠过从未有过的不安与惊恐，同时说不出的焦灼与烦躁，拿起书却丝毫读不进去，只有不停地刷着朋友圈，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今儿一早依然如同往常六点醒来，我多年的习惯，不论夜晚睡多晚，体内生物钟总是那么精准。就在洗漱完毕一切收拾停当时，三姨的电话打来了，三姨第一句话就是:彦林，你姥姥摔倒了，听到这话，我的脑袋嗡的一下，一下子想到昨夜的不安，不祥预感瞬间袭上心头，第一个念头便是：姥姥一定是摔了胳膊或是腿。三姨只说了一句电话便挂断了，我的胸口一下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于是颤抖着手拨通了妈妈的电话，通过妈妈的简单的描述，我了解到，姥姥是在屋里关门时不慎摔倒，妈妈说可能腿骨折了，果然在我的意料之中，听到这些，一下子悲从中来，泪水模糊了双眼，悲伤的往事又重现眼前……
那是在四年前的一天，一切似乎也是有预感，就在那日，姥爷摔倒的那日，我突然想姥爷了。将小时候与姥爷共度的岁月回忆了个遍，那一天和弟媳妇儿聊天的内容都是我和姥爷的感情……
姥爷在儿女们面前一向威严，所有的儿女们都惧怕他，可姥爷唯独对我和蔼可亲。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姥爷，我最喜欢坐在姥爷膝下听姥爷讲故事。姥爷爱听评书，除了每天给我讲评书里的武侠小说和他小时候的故事外还讲他的那段光辉岁月，姥爷曾在大连当过炮兵，每每讲到那段历史时，姥爷的脸上尽现难以抑制的骄傲表情。
可以说除了妈妈，姥爷对我是最具有影响力的人。姥爷开朗豁达，聪明睿智又不失风趣幽默，似乎能洞察一切的能力让我崇拜不已，又让我引以为傲，姥爷又是最懂我的人。这些年无论我走到哪里，姥爷始终是我最深的牵挂 ，这些年我总是利用孩子寒暑假的机会和姥爷姥姥待在一起，这样我心里才踏实。
就在那日当我得知八十高龄的姥爷将胳膊摔断的消息后，难以言表的心痛啊！本想在孩子面前坚强点儿，可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止不住的流，何止心疼简直就是心碎了！当我忙完手头的工作回去见到姥爷时，姥爷已瘦到皮包骨，人也处在弥留之际。妈妈怕影响到我工作，每日的电话里总报喜不报忧，总说姥爷很好，吃饭很香，一切都好，殊不知姥爷因为手术后血小板急剧下降，终日不吃不喝，只以输营养液来维持生命，在我见到姥爷三天后，我一直深爱着的姥爷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姥姥是在中午时分由弟弟回村里接来医院的，我和三姨提前来到医院，在大门口焦灼地徘徊了近半个小时才看到了缓缓驶来的车，车刚停下我便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姥姥皱着眉头的苍白面孔映入我眼帘，瞬间我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我赶紧扭转头将眼泪擦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姥姥边和我说边比划着，我听懂了一切：姥姥去关门，由于风雪刮进了门缝，鞋底很滑，于是摔倒了。
给姥姥做X光的时候，我给姥姥脱鞋，看到姥姥穿着我给她新年买的那双大花的里面是羊羔毛的靴子，我将崭新的鞋子拿在手里，用另一只手摩挲着鞋底子，鞋底不滑，是橡胶底，有很深的花纹，我又将鞋尾和鞋头对折，鞋底子特别软，我问姥姥：昨天摔倒是穿着这双鞋吗？姥姥咿咿呀呀地比划着说：不是这双，这双特别好，一点儿不滑，不舍得穿这双，是穿着另一双……记得当初买这双鞋我问客服一连串的问题：防滑吗？舒服吗？暖和吗？这时我低垂着头的眼里又滑出了泪水。
拍完片子，大夫会诊完，最终结论是大腿根部完全骨折，手术安排在后天。下午我和四舅给姥姥办好了住院手续，又和三姨出去给姥姥买了水果、鸡、牛奶等，我想明天炖鸡汤给姥姥好好补补，因为后天要手术。
姥姥姥爷是我从小最爱的人也是最疼爱我的人。姥姥是在小时候的一次感冒持续高烧后致聋哑的，但姥姥身残志不残，一直都是勤劳、善良、乐观、积极向上的。记得我小时候，每次有了好吃的，总会去姥姥家，给姥姥姥爷分点儿，而且看着他们并逼迫他们吃下去，每次去姥姥也总会煮两颗鸡蛋给我吃，他们也总是统一口径说不喜欢吃，但在我的胁迫下，最终向我妥协。
姥姥不光饭菜做的好针线活儿也做的极其棒，在那个温饱难以解决的年代，姥姥终日绞尽脑汁的为妈妈她们做各种好吃的，姥姥至今每次吃饭时最爱说的一句话便是：看你瘦的，多吃点儿！姥姥的悟性特别高，针线活堪称一绝，前些年每年姥姥都为我们做好多鞋垫，都是手工缝制，鞋垫图案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让人爱不释手。姥姥还会用废旧衣服制作各种沙发垫、冬天的棉窗帘、棉门帘，有花瓣图案、各种几何图案，不光御寒效果好，而且极其漂亮。那么庞大的物件姥姥也总是一针一线缝制，我们老劝姥姥别做了，太累了，小心眼睛和颈椎疼的，可姥姥总是乐此不疲。
在外人看来，姥姥说话难以理解，我却和姥姥除了用简单的手语交谈外便是眼神的交流，我们分外默契，丝毫不觉得两个人的沟通有什么障碍。姥姥极其聪明，她虽听不见别人说话，却能从一个人的神态与口形了解一切。她对村子里的每个人每件事都了如指掌。
昨夜看着疼痛难忍的姥姥，我又一夜无眠，心碎了一次又一次，我不敢想象手术过程，更不敢想象钢钉如何穿过姥姥的身体...
在自然界里，在突如其来的疾病灾难面前，我们每个人都那么的渺小，在我们有限的生命，有限的时间和有限的精力里，我们更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珍惜那些可能被你忽视的亲人。人生如风灯，繁华皆浮云，我宁愿这一切是一场梦，快快梦醒，让我重新再看到精神矍铄的姥姥。
【作者简介】 剌彦林，商都县大库伦八股地村人，现居八股地村，热爱文学喜欢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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