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雪》:高村的最高杰作:就是他自己的人生
文/ 红酒的随笔
(一)
三月的一个大雪天,送来难得的读书天,找出高村光太郎的《山之四季》,读他的《山之雪》。
(二)
高村光太郎是日本大正昭和年间的著名诗人和雕刻家,年轻时游学欧美,是那个年代颓废文学的前卫红人,还曾经和三两知己一起创办杂志,引领日本现代文艺风潮。
高村光太郎老年丧偶,妻子智惠子之死让他一蹶不振,加上之后的日本战败投降,促使高村开始反省当年的右翼狂热。他选择孤身一人来到岩手县的荒山,开始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这一住,就是整整七年。
这部《山之四季》,便是那段岁月的文字记录。
(三)
在《山之雪》篇,高村光太郎如此写道:
「我住在岩手县的山中,这里位于日本北部,十一月开始就能看见下雪的景象了。到了十二月末,放眼望去,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我住的这一带,积雪最多只能达到一米;但小屋再往北,积雪便可以达到屋顶的高度;在一些洼地,积雪甚至深达胸部。
小屋在近山一带,离村子有四百多米。除了树林、原野和少许的田地以外,周围一户人家也没有。每到积雪的时节,四面都是白雪,连个人影也见不着。人声、脚步声,自然也是听不见的。不像下雨,下雪是没有声音的。
每到这时,待在屋里,感受着悄然无声的世界,便觉得自己像聋了一般。尽管如此,偶尔还是能听见地炉里柴火毕剥的响声,以及水壶里热水沸腾的微弱声音。这样的日子将一直持续到三月。
雪积到一米深时,连走路都困难,自然也没有人来小屋做客。从日出到日落,我就坐在地炉边上,边烤火边吃饭,或是读书、工作。一个人待的时间太长了,我也想见见别的人。就算不是人类,只要是活着的生物,哪怕飞禽走兽都可以。
。。。。。。
非要说这附近还有什么生物的话,恐怕就是夜里造访的老鼠了。这里的老鼠要比普通的家鼠小一些,也不怕人,不知是鼩鼱还是鼷鼠。它们从遥远的雪地上赶来,在我的周围钻来钻去,专捡掉在榻榻米上的东西吃。我把面包包在纸里,夹在胳肢窝下面,它们就连纸一起拽着走。我用手敲一敲榻榻米,它们就会吓得跳起来。然而,一转眼又回来抢面包。面对这么不怕人的老鼠,我也不忍心用老鼠药对付它们。这些老鼠只有晚上会来,早上就不知回到哪儿去了。」
(四)
在《山之雪》里,那位曾经的高村光太郎已经全然不见,剩下的是一位孤寡老者和一段孤苦生活,没有父母,没有妻儿,心内寂寥,四围寂静。
用他自己的话来描述,他这一介无名游魂,过的是这样孤独的生活,。。。一边思念着祖父、父母和亡妻,一边思考着发生在日本的巨大变化,对于自己过往的行为进行深刻的检查。
但是寄情于万物自然的高村,很快就从万物自然获得了开解,对此他感触极深,「生而为人,无论是在人群中,还是在父母亲友之间,都会感受到一种无休不止的孤独,这是难以避免的,。。。我们通常所说的孤独,大多数是在与别人的交往过程中,由于某种不满、因为某种不安变化而来。我在这里所做的任何事,都是顺其自然,一点也不觉得孤独。」
用自然的方式,给自己一次救赎,不让过往的鲁莽和愚蠢得过且过,想用隐居来惩罚自己的高村光太郎,最终达成了与自己的和解。
(五)
在浮躁的世界中,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他们从岁月中提炼成熟,从自然中收获从容,他们可以凝视繁华,他们更擅长享受孤独。
有一位日本传记作家如此总结高村光太郎:「这位诗人一生的最高杰作,就是他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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