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
我瘫坐着，盯着对面那个张狂的女人，她斜眼看了看窗外，很潇洒的吸了一口咖啡，又低下头，待她眼和我交织时，她眨眨眼，故意把视线移到别的地方，像是怕我发现她还关心着看了我一眼似的。
“我为了你，什么都学了。”我说着，懒洋洋的掏出烟。咖啡厅有很多情侣模样的人，有些男人的肥手攥着女人的玉手，有的男人笑着说些另人发呕的成人笑话，就着昏黄的灯光，背景音乐是吉米亨德里克斯的那种有情绪的梦话一般的调子，很多女人头发懵，不管对面男人多丑，也很享受这种气氛。好像确是很浪漫。中国人听不懂洋音乐，猫屎似的咖啡却总能激起女人漂亮的外表里三种体元素的反应，有研究，爱不爱的不重要，有种药能直接让人发情。我厌恶这个，可女人喜欢这个。
也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欢，比如我对面这位。我和她是来宣战的。
她长的有点像我，很多人这么说过，说的人，无非是和我关系不错，或者找几句好话来点恭维似的添油加醋，好像男女在一起总有事发生才过瘾。不管什么初衷，说像的人，曰“有夫妻相”的人，我都乐此不疲的听。于是，每走近一步，我总想，这大概是“夫妻相”的注定，磁场已经上了，只差粘在一块。
但这是封建迷信，我爱一个人，最终能结婚，也是迷信，不管真假，只是一点巧合罢了。
如果是约会，我坐得很直，可我一直不信男人遇见一个陌生女人，做点什么事就能结婚，然后曰“天注定”。
“我什么都学了。”我说。“我为了能和你聊天，顺利的聊下去，我学话术，很辛苦的学。”
“关我什么事。”她很反感。
“是不关你事，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我说，“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然到这个年纪，怎么也没结婚。”
“咱俩不合适。”
她停了几分钟，我想她大概不知说什么了。灯光把她的脸照的明明像一块石头，可我偏偏想起了玉。
她终于说话了，“你不错，你是个好人。”她低着头，深沉的说了一句“你能找到更好的。”
我突然有种绝望感，想起一些片段，想起付出怎样的努力，想起最初看到便觉得兴奋的那种感受，想起花钱，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更有甚者，或许某个长的比我还丑许多，也没有付出这般纯粹努力的男人，会牵着她那双洁白的手，亦或把她压在身下辗转承欢。她意识不到这些，就像打了败仗的男人，回来后还要被荣誉羞辱一番一样，二战有很多士兵都是这样死掉了。
只是个意念。女人爱男人，大概也是个意念。但人大都奢侈，不会接受别人待自己的好，又不忍付出好给爱人，于是很多“好”便落在其他无谓的人身上。
“那怎么办，做朋友吧。”我说。“你可以直接出家。我也去。”
“这不关你事。”她要站起来。“没什么事我走了，谢谢你，祝你以后事业一帆风顺。”
“别。”我拉住她的手。
她使劲挣开。“你放开我！”又坐下，气呼呼的问我“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希望了是吗？”我问。“你是觉得我事业不成熟，还是觉得我人长的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有人回头看了看我，我好像脸已通红，“你给我个原因，让我死的明白些！”
“我告诉你的话，你以后就不缠着我了？”她问道。还不等我回答，她继续说“原因就是我不喜欢你。”
“你确实有才，但你太偏执，较真，女生都喜欢有意思的男生，你是个好人，对人很好，但是没味道。”
我心里邦邦跳，“你不是说我有才吗？你真的发现了吗？”
她不说话，片刻，又说“发现了，和别人不一样。但是我觉得没意思，有才没才根本不重要。”
“什么重要？”
“我不是说了吗，有意思就行，你没有幽默感，和你在一起的话，很压抑。”
听她说这些，我想起曾经有人很喜欢和我聊天，只因为我很有趣，那时的我大概是真正的我。“你还不了解我。”我说。
“我不想了解你。换句话说，我已经对你失去兴趣了。”她脱口而出，但吐了吐舌头，我甚至言不由衷的想到了“可爱”这个词。我突然明白了，大概是“贱”。
我事业不成熟，可我和她是一样的人，喝咖啡，吃大餐，只要口袋里剩两百块，总是吃了再说。徘徊过多少大餐店门口，路过多少繁华到极点的步行街，纵然是行同坐卧走，我总是觉得行乐需及时，我总觉得身边有这个人，便是圆满了，至于事业，至于名利，大抵都是点缀而来的，可我拥有了后者，一切到头，还是虚妄。
“我不在乎为你花钱，只要你正眼看看我。”我使劲说了最后一句，热泪盈眶。
晚霞洒满天边的金镶云，红的透金，金的绚烂夺目，但天上的云已经成了深蓝色，飘在着了火似的晚霞中，像是燃烧殆尽，和光同尘。
那是我最后一眼看到晚霞，她递给我一张纸巾的时候，天边已经完全的暗下去了。
那晚，她握着我的手，走出了那间咖啡厅，我不晓得人们都来咖啡厅是做什么的，回头看了一眼，模糊的看到心满意足的女人们，我开始觉得这是个不能常来的地方。有人讲“平行空间”，倘若人能避免所有的糟糕事，倒也不能称为婆娑世界了。
我始终还记得这个梦，这些年，登山，潜水，吃烤肉，漂游……做完每件事的时候，站在休息的地方，我总觉得孤独，我觉得这应该是两个人站的地方。可事实上，我还是一个人，而且越来越有趣，难以言状的有趣。
（完）
2016年12月5日01:31:49
本文作者：大熊，独立撰稿人，可扫描下方二维码添加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