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
王了一先生云:“散步是拣人少的地方走”,颇能苟同。晚饭过后,到南山下走走,实在是一件美事。
出洋芋市场后门,是一片玉米林。玉米早已高过人头,叶子宽阔碧绿,微风吹来,沙沙声起,让人忘记尘世喧嚣。一条小径弯弯曲曲,直通南山。路边沟渠里水流淙淙,沟边水草茂密。来到这里,随意谈谈一日工作,家长里短,遍身疲劳便化为乌有。
李商隐诗云: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可见古人之散步,多是坐车。《晋史·阮籍传》载:阮籍喜欢一个人驾着木车游荡,木车上载着酒,没有方向地向前行驶。泥路高低不平,木车颠簸着,酒坛摇晃着,他的双手则抖抖索索地握着缰绳。突然马停了,他定睛一看,路走到了尽头。真地没路了?他哑着嗓子自问,眼泪已夺眶而出。终于,声声抽泣变成了号啕大哭,哭够了,持缰驱车向后转,另外找路。另外那条路走着走着也到尽头了,他又大哭。走一路哭一路,荒草野地间谁也没有听见,他只哭给自己听。散步本为消除烦忧,却更带来了悲伤。
然而散步毕竟不是旅游,应尽兴而归。《世说新语·任诞》载:
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实在是潇洒之极。
最美的散步,莫过于苏东坡之夜游。月色澄明,倒映松柏之影,与朋友一起散步于寺院中庭,此情此景,实在令人羡慕。但凡人怎能享用此种散步的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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