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雾霾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已经连续六个月了,M国被笼罩在黑灰色的雾霾里,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像被一匹庞大的裹尸布裹着,即使风力八级的日子,这块雾霾的布也仅仅起一些皱纹,依然牢固的抓着这块国土。
最先专家们做出各种关于雾霾散去日期的预测,抚慰着焦躁不安的人们,眼看着预测一个个像吹不大的泡泡似的破灭掉了,专家们开始含糊其辞,最后报纸和电台找不到专家可以发表意见了。专家们比普通人更意识到雾霾的诡异和坚持。之前每一次的雾霾都幸运的被风吹走了,而这一次呢,他们心里想着这次雾霾或许是最后的永远的一次了,量变引起质变,之前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严重的一次次雾霾就是预兆啊。
一个星期内,像得了传染病,专家们心照不宣的纷纷逃离,有钱的专家逃到了富裕的国度,钱少的专家去了三流国家。国家气象台不良气候预测科里仅剩一名今年刚入职的小伙子,他被后知后觉的国家安全局勒令一定要坚守岗位,小伙子每天被监视着上班下班,他顶着一脸青春痘,无奈的想:我也没地方可以去啊,我还没护照呢。
从雾霾开始的第一周,夫人孩子还没有定居国外的富人们和当权人士开始常态的送家眷出国,他们以为像往常一样只是一次不得已的度假。雾霾开始后的第四周,几乎所有的富人都飞走了,雾霾开始后的第六周,中产阶层开始送孩子出国,机场里每天热闹的像候鸟停歇的池塘,回祖国的外国人和逃离的本国人挤在一起,惶恐的孩子和焦躁的大人拖着行李排在航空公司的柜台,各航空公司加班加点的安插航班,经验最丰富的飞行员包括已经退休的飞行员和某些国家的战斗机飞行员都被调来这个国家,他们负责把飞机从视线奇差的雾霾里拔到蓝天。
从雾霾开始的第八周,机场外入口处一群青年赤卫队员举着标语在抗议:“这是一场阴谋!放弃祖国可耻!”,他们不能喊口号,因为雾霾实在太严重,为了健康着想,他们必须戴着防霾面罩。一个扫地的清洁工阿姨路过他们,轻轻骂了一句:“傻X”。
医院里满满的肺病病人,这都是围城里的人和他们的孩子,幼小的孩子们插着点滴,吊水的瓶子、架子和管子竖的密密麻麻,像战场上撤退士兵的尖刀丛林,下面是一张张咳嗽的嘴和苍白的脸。所有护士学校和医学院的学生们都提早毕业上岗,补充医院急需的人手。
药物的价格开始上升,进口药物很快短缺,黑市价格比正常价格贵十倍不止。国际医药公司和防霾器械的股价天天攀升,各大国际电台里医药和健康板块的金融分析师们喋喋不休的从天气、雾霾、人口数量、体质、供求、制度、历史曲线等方面论证医药健康版块的美好前景。
国家行政中心里,总统召集了一次又一次的紧急会议,号召进行全国性的灭霾战役,最开始污染严重的企业关闭停产,然后轻微污染的企业也停产了,最后被认为有可能污染的企业也停产了,到最最后,国有工厂和矿山都停产了。所有的城市实行限行和最低限度的用电,其实限行已经不必要,在灰黑色雾霾里开车出车祸的风险让人们都把车停在了家里,原来挤满车辆的大街上只有行人和骑车的人,只有一部分人还需要上班或者还有工作,他们带着防霾面具忐忑的走在雾霾里,像一群找不到坟墓的幽灵。
部长们在会议上不断互相职责,交通部部长指责商业部没有限售汽车,商业部部长指责卫生部部长没有发展本国医药,卫生部部长指责环保部部长没有监督控制企业污染,环保部部长指责能源部没有发展清洁能源,能源部部长指责宣传部没有控制媒体对能源问题的揭露,宣传部指责安全部没能阻止国人外逃,安全部部长指责外交部部长不能应对国际组织和媒体的压力和谴责,会议上部长们争的面红耳赤,谁也不愿意承担责任。
总统的头痛的像被马踢过一样,她阴沉着脸号令部长们戮力同心,继续抗霾。她威严的扫视每位部长的眼睛:各位,在这个国家危急的时刻,必须全家老小坚守国内,千万不要被媒体抓到辫子。部长们纷纷表态,要誓死战斗到底。总统看着他们从会议室出去,心知京城几所贵族学校的学生已经全部撤走了,她揉着头看向窗外,远处一团灰黑,只有院子里的几棵树耷拉着叶子立在那里,她想:要不是我是单身,也许我也把家人送出国了。
各种地下、地上书籍像一群在大风中飞离树林的乌鸦一样到处传播,有人用这个国家古老的国学来证明大雾霾的到来早有预言;民间科学家们解释着雾霾和外星文明之间的联系;还有各种如何把抗霾变成人生历练的鸡汤,甚至有一位88岁的老奶奶把每日独自坚持跳广场舞的照片和感想编辑成文;读者们看到她瘪着嘴稀疏黄头发在雾霾里扭腰 的照片,心里不寒而栗。
很多企业的员工们开始放长假,如果他们还没有机会出国。他们很多人开始坐火车和巴士去向海滨城市,大人带着孩子,孩子带着书包,人们在路上混混欲睡。海边的雾霾比内陆要稍稍好些,只是白色的,还不是灰黑色。很多海滨小镇突然涌入大量外来人口,这些小镇因为过度捕鱼,近海鱼群灭绝,早已萧条,如今饭馆、旅店一个个的开张,本地人数着钞票,同情的看着这些外来的人口。本地被海风吹红了脸的小伙子用住房和定居的机会诱惑着外来的漂亮女孩,孤单的老人们也纷纷出租自己的房间,布满灰尘的厨房又清理出来。而只处理过几起打架事件的本地警察们开始紧张,他们每晚在海边巡逻,预防有人要偷渡外国或者投海轻身,他们巡逻结束后累倒在床上,连一身海味的制服都来不及脱,他们的妻子抱怨不已。
而这一切都被巨大的雾霾看在眼里,它静静的等待着,像一头耐心的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