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村庄清晨，贫苦日子浓浓亲情

早上，那悠长的豆腐叫卖声

春天的早上，总是被窗外的各种鸟叫声吵醒，那声音既清脆又响亮，但真正把我叫起来的，还是那悠长的豆腐叫卖声，“豆——腐！豆——腐！”

再仔细一听，还有那吱吱丫丫的自行车声音，这就对了，陈庄的老陈头来卖豆腐了。

“娘——买块豆腐，我要吃凉拌豆腐。”我在被窝里朝窗外喊着。

“噢——那你快起来吧。”

“嗯。”说着，我坐了起来，寻起了毛衣、裤子什么的。

接着，就是娘拿个葫芦瓢，唰地舀起半瓢黄豆，再拿个洋瓷碗出门了，不一会，两大块四四方方、白白亮亮的老豆腐就换回来了。

青黄不接时，半碗粮半碗菜

农村早上格外宁静，特别是春天，除了鸟叫和鸡、鸭的叫声，没有别的声响，但树梢上已经挂起薄薄的灰色炊烟，家家都在灶房忙着了。

娘把豆腐放进锅里热上的时候，我已经在压井水洗脸了。“刚出去时，没看见他四伯家灶房冒烟，是不是又缺粮了?”这是娘跟爹说。

春三月，青黄不接，有些户的麦袋子已经见了底。

“干的吃得多，肯定费粮食。”爹扫着院子说，“一会我去看看，咱家还有点余粮，不行先借给他们。”

“咱家也不多了。过日子要会打算，光吃稠的真不行，没啥活时还是多吃点稀的。”娘说。

“多吃点菠菜吧，今年下的几畦菠菜，出得很稠。”

在农村，地里有啥吃啥，粮食不够时就用菜抵。萝卜下来时，几个月都是萝卜，炒萝卜、凉拌萝卜丝、炖萝卜......豆角下来时，天天豆角，炒豆角、凉拌豆角......春天，正是菠菜下来时，叶肥杆粗，只能多吃点菠菜了。

半碗豆腐，吃出人间美味

果然，一会到了饭时，家家都端着饭到饭场时，二伯家却没有人来。

“今个他二伯家没有人出来，起晚了，还是咋的?”靠在树根吃饭的勇哥，端着碗率先发话了。

“八成是不够吃了。端碗稀汤出来多丢人啊。”花婶接了话。

九爷也接上了话：“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我瞅过了，他家打的粮食不少，为啥吃哩快，为啥?捞面条喝得多了，捞面条费面啊，要是改成喝汤面条，就能省不少。我算过，两顿捞面条使的面，起码能喝三顿汤面条......”

'是哩是哩！'大家都附和着。

我家早上的菜，是半碗凉拌豆腐和半瓢凉拌菠菜，菠菜顿顿吃，我已经吃俗了。那热过的豆腐凉水里过一下，撒上小葱、盐和芝麻香油，真是好吃，但才只有半碗，四口人咋够吃啊。

“娘，这豆腐咋恁少?”

“我就切一块，剩下那一块，晌午再吃。”娘说着，把豆腐碗挪到了我和哥边上，“恁俩多吃点吧，我和你爹不好吃豆腐。”

“噢。”再仔细一看，这豆腐块也切的小了。

我和哥夹着咸香软酥的豆腐，就着馍，大口大口地吃着。爹却先端起盛粥的大碗，用筷子在边上拨拉拨拉，再吹一吹，然后呼呼噜噜地沿着碗边吸溜着粥，娘也是这样。

不一会，豆腐碗见底了，我和哥也吃饱了，丢下碗就去玩了。

蓦然回头，却看见爹拿着一大块馍，在豆腐碗里醮着，转圈地擦着，然后一下吞进去，腮帮子鼓囊囊的，大口大口嚼着......（文 | 乡愁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