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瓦壶瓦罐的(散文)
旧时很少有铝锅铝壶之类,乡下灶房炊具金属类也就生铁锅或者生铁炉锅,余者大都是泥土烧成的,譬如煨煮的瓦罐,吊在火炉上煮东西的沙炉锅,还有就是烧水的瓦壶,我们那里俗称催壶。于是就有挑瓦罐瓦催壶的营生。做此营生者十分辛苦,挑着一挑瓦罐或者瓦催壶沿路卖,身心受累。他们不要叫卖,挑着满满一挑低头赶路,于灶房烧饭做菜洗洗刷刷的女人总在屋里屋外进进出出的忙,很远就发现他们,也无须招手,那挑着担子的总要在门口歇息,讨一口水喝。妇人自然沏出热茶招待,挑者坐下使汗巾擦着满头的汗,憨憨接过主人的热茶。妇人望着挑子的眼神挑者当然明白,于是放下茶杯从挑子上取下数只,让妇人挑选。挑选主要是实用,不漏水就行。妇人提来半桶水,把那瓦罐或瓦壶催压进水里去,低着头仔细瞧里面是不是有水透过来的湿迹。有的当然只是一点点渗痕,那挑卖的人是备着一点瓦泥的,那点渗痕用备着的泥擦擦就好了,妇人也不再挑,进灶房抱出水壶为挑担人续着茶水。那些灶房添置都是妇人的责任,她们管着母鸡屁股的产品,生出来的鸡蛋由她们处置,招待客人之外换的几个钱是藏在贴肉衣袋里。瓦壶用不了几个钱,但也要用去她们内衣袋里好些,那些易碎易损的瓦壶瓦罐她们用得小心珍惜。抱着瓦罐进去的妇人在灶房摸出内衣的几个钱出来交到做着营生的人手里,捏着的那几钱似乎还是刚刚鸡屁股落下来的鸡蛋,让手心发热。
我的乡人中没有做这个营生的,做这个营生的都是上方人,所谓上方是指涟源娄底,他们从很远的烧窑里贩着,然后沿路卖出。现在我猜想那挑子虽然挂着满满的瓦壶或者瓦罐,可能也不是很沉重,但须得步步用心,乡路坎坷,一脚不慎是会人摔罐碎,所以步步担着心,每一展脚都得稳重踏实。我曾听说,一个不小心的把一挑子摔坏大半,气急败坏的人把全部乱打乱摔,一地碎片,空手而归,泪水在一个大男人脸上如何横流,怎能猜想!这种营生真是不易,劳累且心不轻松。生活的担子负在一个人的肩上,那脚下的步子何有半步随意轻松!
2016年4月25日草写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