崞县风情录|夏风：照相
照相
高中毕业那年，女友找到我，悄悄告诉我，一块儿去照张相片吧。我点点头但没有答话。女友见状说，不用担心，不在校园照，去街心公园照。其实我明白，校园里照相根本不可能。那时，我们的班主任兼职摄影，学校的毕业照及个人照片全都是他照得。他那时刚分配到我们学校不久，岁数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又会画画又会唱歌，很受同学们的欢迎。虽然师生关系非常融洽，但让老师给我们合影留念，真没有胆量。我们那个班是全年级唯一的文科班，女生多，男生少。女生当中有几个家境殷实的，没有把心思全部用在学习上，而是把自己打扮的光彩照人。女友家境虽好，但不注重打扮，只是用心读书。那时候，我的学习成绩很一般，她常常在下晚自习后，买上几根蜡烛，让我陪她一同学习。我静静地坐在一旁，把书翻了一遍又一遍，有时暗想，那么多蜡烛被我白白浪费了。不过，看到教室里别的座位上，闪着星星点点的烛光，心里倒有些许温暖。大家都在努力追光，我怎么能冒出这种想法。
就这样，我在昏黄的灯光下，坚持学习一个月。虽然学习成绩没有明显提高，静坐的功夫却进步不少。我那些懒散开小差的习惯丢了大半，我开始阅读不喜欢的诗歌，尽管读不懂。记得当时特别流行席慕容的《七里香》，我们班那些文学社的诗人都买了。女友专门去新华书店买了几本，闲暇时，也翻开看，看得非常专注，非常入迷。于是我也硬着头皮去看，里面究其有什么奇异，可惜终究未能读懂。尤其是那首《白鸟之死》，女友最喜欢的一首诗。她常常反复阅读，以至于后来可以一字不差的背出来，我只是惊叹她的记忆力如此之好，自己却不解什么含泪的射手，什么决心不在躲闪的白鸟。我做不成含泪的射手，转身，一头扎进武侠小说的书堆中，我想做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侠。于是，下定决心打通自己的任督二脉，练就一身绝世武功。因此，在那盏微弱的蜡烛下，我悄悄地闭上眼睛，打坐练功。回寝室的路上，女友打趣道，你居然学会过电影了，那可是加强记忆的法宝呀。我没有答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我终究逃不过笑不出的时候，通考成绩公布了。我的成绩垫底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想想一根根为我燃尽的蜡烛，心底再没有一丝温暖，倒像滴下的一颗颗泪珠，突然间想起那位含泪的射手。我找到女友，打算告诉她，我再不想浪费她的蜡烛了。见到她，却突然说不出口。想起她跟我照相的约定，便跟她说，考试结束放假回家时，去街心公园照。她眨眨眼说，还以为你不想去照。
照完相片后，我没有去取。我已得知女友被她心仪的大学提前录取，我没有当面去祝贺。女友找不到我，托她的朋友送我一本书，就是那本她特别喜欢读的巜七里香》。我把它随手丢在抽屉里。几年后，当我拉开抽屉，发现那本有点陈旧的诗集，翻开一看，里面竟然有一张照片，我和她的。夹照片的那页居然是那首《白鸟之死》。
夏风，山西原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