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就喜欢静静地逛书店
遇见-江昭和
雨天,徜徉在书店之于我来说,是最佳的消遣,如果再来一杯香醇的咖啡,或者是清香的红茶,更是锦上添花,美上加美。
细雨淅淅沥沥地下,人的心分外沉静,呼吸也不觉缓慢起来。
站在我身边的年轻母亲,给自己念初一的儿子挑选西方名著,她问我《瓦尔登湖》是否适合,我想起自己几次三番打开又割舍,于是情不自禁地给她建议了《海底两万里》和《猎人笔记》。
虽然每个人对书籍的品位,一如每个人对衣着和香水的品位,总有山山水水,青青白白的不同,但是总有一些是被时光见证的经典,即便不被青睐,也不会太辜负。
《瓦尔登湖》,终归太过沉实厚朴了些,像一杯原滋原味,没有混合牛奶或者焦糖的咖啡,不是熟悉并且青睐这种调性的人,不一定能够欣赏到它的美。
如果因为这本「自说自话」的书,而让一个尚在培植爱好时期的少年人因为受挫而对阅读丧失兴味,是一件十分可惜的事情。
虽然我并不曾将心里的念想娓娓道来。
有戴眼镜的青年男人在询问关于金庸的书籍,我朝他望了一眼,你知道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交往,不需要山长水远的蹉跎磨合,只需要一个轻描淡写的精神密码的开启,已然足够。
「金庸、张爱玲、杜拉斯」就是能够和我达成思路对接的三个作家,也是比较容易寻觅到同道中人的一层关卡。
其外的,如果听到茫茫人海中,或者见到芸芸众生里,有人在聚精会神地读着弗朗索瓦丝萨冈,赫尔曼黑塞,或者格雷厄姆格林,那就更让人精神喜悦,不觉好感激增了。
令人欣慰的事情是,离开之前还在施工的新华书店,如今已然开始运营,焕然一新的面貌,开阔整洁的内部空间,多层次的阅读体验,让人感觉舒适开朗,虽然藏书不算卷帙浩繁,但是较之于从前,也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至少,如果愿意,一个人是可以安然「坐下来」读一本书的,这在不久之前是奢侈的事情。
书店是我衡量对一座城市情感投入的一项指标。
念大学时候,国贸商场附近有一条专门贩卖旧书的街巷,那里见证过我许多寂寞皎洁,清淡丰足的光阴,所以怀念起那段岁月,这是我的一点念念不忘。
在东莞的时候,面积庞大,外形威严的市图书馆一楼有一座藏书丰富的书店,我记得许多本英文原著摆在很显眼的位置,地板很光洁,席地而坐不是多么让人沮丧尴尬的事情,炎炎夏日里,顿生无限清凉。
武汉楚河汉街有一家我不记得名字的书店,藏书丰富,已经能够和哈尔滨的中央书店媲美,甚至更多,关键之处在于,我兜兜转转,游游荡荡的时候,蓦然发现好几本在别处未能寻觅到的书,比如西西,比如港版的金庸亦舒,还有装帧精美,印刷清晰的外文原著,令人无法割舍,流连忘返。
自然哈尔滨的果戈里书屋是不能不提的。因为我一坐下去,只感觉一天的光阴就这般度过也生香活色。虽然中央书店,书籍卷帙浩繁,大而宽敞,离住的地方也近,但是我不喜欢那种空虚的严肃正经,除了地板,能找到一个地方坐下来,是困难的事情,何况,工作人员会走来走去,不知抱着何种心态,让人时不时地分心。
果戈里书屋的藏书极其有限,空间也狭隘,但是氛围相当好,轻柔舒缓的钢琴曲,不会喧宾夺主,随便拿出一本书,坐下来安安静静地读,和周围的人一起,谁也不互相打扰。难得的,不过是这种自在。
在那里偶尔还会遇到令人感到「意外」的人,比如我就曾见过,一个打扮似老上海的老克勒的男人——头发梳得光洁簇亮,穿西装皮鞋,手里拿着一段手杖,仿佛从怀旧电影中走出来。当然,还有一个看起来像白领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喜欢坐在同一个位置,放下包,然后仰着头开始酩酊大睡,不是周末,不是节假日,他只是过来,只是睡觉。
生活呈现出不同斑斓的截面,每个人都是一个谜题,区别在于,你能否有缘破解。同时也知道,生命里少的是例外,多的是一样的冷暖和哀乐。
虽然我已经离开了哈尔滨,但是果戈里书屋对我的召唤,还冥冥之中存在着。
后来去了拉萨,印象比较深刻的,是藏族气质浓郁的古修哪书坊,名字气势斐然的风马旗书城,还有八廓街的大冰的小屋所在的位置——一家叫“天堂”的书屋,屋顶设计成玻璃天窗,所以采光良好,一架钢琴岿然屹立,偶尔会有人乘兴按动几段音符。
走在二楼的木地板上,会有咯吱咯吱的声音,令人感到奇妙的晕眩,在那个地方,一个人是可以呆很久的,而且,这个地方不强制消费,又是一点亲民的特性,给予来往众人更大的自由,也有一种萍水相逢的洒脱和诚意。
尽管一颗能够从阅读中获得养料的灵魂,应该是自由自在,随处可栖的。
我总觉得一座没有精致体面,或者独立风格的书店的城市,是没有人文气息的,因为它往往是我们做出判断的一个快捷键,就像我们欣赏一个人的美丽,会从她的眼睛开始。
于我而言,书店就是一座城市的眼睛,透过它,一个路人能够管中窥豹地领略这个城市的积淀,以及生活在此地的人们的精神生活的深浅。
而且,它是精神生活困顿而贫瘠的现代人,获得一次久违的「呼吸」的秘密园地。
一场雨,勾起了我对书店的许多记忆,也让我的心,更加恬淡沉静。
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