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行天下】(白庐)一朵胸花



作者:白 庐

我几乎得了电视恐惧症。可是家人只要有一点空闲便是打开电视让电子的声音灌满耳膜,加上电视里的人就像疯了一样挤在那一方荧光屏里又说又唱,有想上春晚的,有想上星光大道的,有哭的有笑的,有恬不知耻做广告的,看得我只想反胃,听得本来就有耳鸣症的我真想把耳朵揪掉。
当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电视关掉,然后站在阳台上点上一支烟面向窗外。如果是白天,除了观看景色,就是盯住某一个或骑车、或走路的男人、女人,我觉得他【她】们的样子特别逗,甚至让人忍俊不禁。如果是夜晚,我喜欢品味窗外的万家灯火。站的腿酸的时候,我就收回目光坐下来,感受阳台上的一丛绿色——都是可以消除空气中有害物质的常青藤、米兰、雏菊、吊兰、石竹、蔷薇······我盯住了常青藤的叶片里藏着的一朵鲜红的花朵,这一朵鲜红的花朵是我前几天放上去的。那天我参加了一个高中同学女儿的婚礼,“给你一朵花。”同学说,我接过来别在了我的胸前。
那天,我们现住城里的好几个高中同学都是请来为同学女儿的婚礼帮忙照应前来赴宴的宾客的,我们是穿梭于宴席之间负责为客人们端菜拿酒送饮料之类的工作,俗语叫做“看席”的,每人的胸前都别了一朵鲜红的花朵。
好啊,偌大的餐厅里,宾朋满座,吃饭喝酒,欢声笑语。西服革履,胸缀红花的我们在宴席之间转来转去,平日里老不见面的同学、老师、熟人、亲戚朋友都要寒暄,问候,感叹一番,敬敬酒,说说话,叙叙旧。混得好一点的免不了谈笑风生,境况不如人者免不了表情生硬,也在情理之中,也是没办法的事。总而言之,得感谢造物主为大家制造了这个见面的机会。
是谁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真是精辟透了,中国还没有发展到古罗马帝国时期有人刚吃完饭喝完酒立刻服一种药物,立刻将吃进喝进肚里的东西吐掉,立刻又开始吃喝,并且穿插一些色情、武打之类的节目的时候,看来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过程。
哗哗然的大厅里,有人开始抹嘴,有人开始站起,有人正在握手,道别,离开······文明婚礼最大的好处在于:主人只需付钱,订房订餐一顿饭搞定,不用自己刷锅刷碗刷筷刷盘,拍屁股走人。不像在乡下,一宗事过下来,得忙活几天,能把人操累个半死。
当满堂宾客还在陆陆续续撤离阶段时,我感到脚下有什么东西垫了一下,我以为是谁擦完嘴扔在地上的一团餐巾纸什么的并没在意,只是随意踢啦了一下脚底,在我不经意的一低头时,发现被我踢出去的是一朵鲜红的胸花,紧接着在前面不远处又发现了一朵鲜红的胸花,并且正被一个胖乎乎的正用一根牙签剔牙的中年妇女结结实实地踩在了脚下。
我环顾了一下大厅,这才发现我的几个“同事们”的胸前早已没有了那朵鲜红的胸花,大家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胸花扔在了地上。我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红花,看看熙熙攘攘的大厅里的人们,总觉得还不到摘下红花扔掉的时候,况且,就算摘下来,也不见得非要扔在地上任人踩踏。我又坚持了一会儿,才把胸前的红花摘了下来,并且注意到在没有人注意我的情况下,把它装进了我的衣服口袋里。
当宾客散尽,我们这些为同学“帮忙”的同学们终于在一间包房围桌而坐。桌上的菜也比在大厅里的大众席丰富、实惠了一些,烟酒也高出了一筹。大家除了接受主人同学的致谢,便是互相敬酒,开怀畅饮,畅所欲言。言谈之间,无非是发财呀,儿女呀,岁月呀,学生时代的桃闻呀,如今的什么情人呀,小蜜呀,云云。
我回到自己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立马从衣袋里掏出这一朵鲜红的红花,放在了阳台上这一丛绿色中一株常青藤的叶片里,端详一番,觉得我也沾上了一点喜气。
这时,我又盯住这一丛绿色中的这一朵鲜红的胸花,开始浮想联翩。乍一看,简直看不出这是一朵假花,它在这一丛绿色中,显得格外的鲜艳。同学女儿的一场婚礼,成就了我阳台上的一景,这是我当时没想到的事。这一朵鲜红的花朵,质地一定是很好,就让它与这一丛绿色相映相衬。
我又站起来,点上一支烟,面向窗外。在这隆冬时节,我身处在一幢大笼舍里一个小格子里,把寒冷挡在窗外,面对着眼前的万家灯火,又想起那两朵被踩在地上的胸花······
(原载《华兴时报》)

【作家档案】
白 庐
白庐,原名白海军,宁夏作家协会会员,出版长篇小说《敲碎的珊瑚》一部,创作、发表小说、散文、随笔80余万字。祖籍河北,现居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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