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阳龙湖是如何形成的?
在淮阳,总也忘不了这样一个冬日的场景:夕阳西下时分,带着些赭红色的天幕下,一叶扁舟,渔人张网而立,仿佛一道永恒的剪影。水天相接处,是城市的背景。
也总感动于这样的冬日时刻:刚入夜,水墨黑,一边是城市的灯火,一边是水天相接处的朦胧,那朦胧不是黑又似黑,让你感觉到难以触摸的远处,那是无边无际的远处,是历史的深处。
这里说的这些场景,就是龙湖的感觉。它让你不自觉地触摸到历史,回到古往。
如果说淮阳是一部厚重的大书,那么龙湖就是这部大书的主题;如果说淮阳是一道待解的题,那么龙湖就是这道题的题眼。所以,要想读懂淮阳,就不能不深入龙湖,不能不读懂龙湖,因为从某一方面说,是龙湖滋养了淮阳悠久的文化,滋养了淮阳丰厚的历史。
“一陵一湖一古城,二老三皇享盛名,四冢五墓六公祠,七台八景湖中映。”这湖说的就是龙湖,其他遗迹皆是环湖而置,成为淮阳文化的主体。伏羲画卦台、狄青梳洗台、苏辙读书台、孔子弦歌台、神农五谷台、秋胡台、紫荆台,是淮阳著名七台;羲陵岳峙、蓍草春荣、蔡池秋月、弦歌夜读、卧阁清风、望台烟雨、苏亭莲舫、柳湖渔唱,被称为淮阳八景。
因为淮阳厚重的部分几乎都是围湖而存在,正是在这里,伏羲“开物成务”,开启了中华文明的曙光;也正是在这里,伏羲定姓氏,奠定了中华民族的血脉之根;也是在这里,伏羲制嫁娶,开始中华民族的现代婚姻基础,而中华民族龙图腾的形成,也得益于这里。
伏羲文化的厚和龙湖的厚构成淮阳文化的网;苏子由读书台、大王庙、包公庙、孔子弦歌台、狄青梳洗台等连成了历史的线,这些文化点,经纬成淮阳盘错交结的历史脉络。
淮阳万亩龙湖盛产鱼虾,如鲤鱼、鲢鱼、鲶鱼、鳝鱼、青鱼等;湖中生长着大面积的蒲苇、莲藕,此外,还浮生有芡实、茭白、菱角、浮萍、水葫芦等。董素芝说,《诗经·陈风》中就有关于龙湖中丰富水产资源的记载:“彼泽之陂,有蒲与荷。”“彼泽之陂,有蒲与莲。”“彼泽之陂,有蒲菡萏。”“东门之池,可以沤麻。”
龙湖是自然的乐园,宋代大文学家苏轼在《次韵子由柳湖感物》中咏道:“惟有柳湖万株柳,晴阴与子共朝昏……”刻画出龙湖的自然美景。
龙湖还是“一座历史文化的宫殿”,围绕龙湖,诸多名胜古迹散布湖滨、湖中。湖中有画卦台、白龟池、弦歌台、司城贞子阁、陈楚故城和苏辙读书台;湖滨有太昊伏羲陵、魏曹植的思陵冢和平粮台。
这些历史遗迹都无声地述说着龙湖的往事:美丽诗画的龙湖之中,游船画舫穿游其间,文人墨客吟诗垂钓。
但龙湖到底是怎样形成的?它形成于何时?这却是个难解的话题。
当地文史专家杨复竣从历史、考古、文献、民俗等诸多领域对龙湖进行综合研究,试图求解这个谜团。
杨复竣首先就《诗经·陈风·东门之池》进行解读,这首诗云:东门之池,可以沤麻。彼美淑姬,可以晤歌。东门之池,可以沤 。彼美淑姬,可以晤语。东门之池,可以沤菅。彼美淑姬,可以晤言。
“《东门之池》中的'池’,指的就是陈城东关湖。而《诗经》中的另一首诗《泽陂》中的'陂’,则指陈城龙湖东关湖。那时候,湖内有蒲有荷,遍生嫩蒲荷花,已是人们观光赏心之地,是年轻男女相聚倾心之所。”杨复竣先生认为,“从《诗经》记载看,在西周时期就有龙湖之东关湖了。”
“从考古发掘看,与记载不谋而合。”杨复竣说。
1931年,淮阳东关天齐庙遗址(陈胜庙)出土了十多根直径0.7米、内套直径0.2米的陶水管道,弯砖砌成的古建筑,碎砖,陶罐,碑座,五铢钱,经有关专家鉴定,这些器物皆为春秋时期的。
1986年,龙湖东关湖边出土了大量春秋时期的陶片、陶器。
1994年,龙湖东关湖出土了完整的青铜器?和铜方壶等。有关专家断定,这些器物当为西周时期的。
“由此可以断定,龙湖东关湖在西周后期或春秋时期已经有了,距今至少有两三千年的历史。”杨复竣说。
另据1916年《淮阳县志》记载,宋时陈州有三个湖,位于城南的叫南坛湖;位于城西的名柳湖,又名旱湖;位于城北的叫北关湖。它们各成一湖,彼此不交,旱时水涸。
宋代大文学家苏辙来陈州时,曾赋诗《宛丘二咏》,序言中也说:“宛丘城西柳湖,累年无水……去秋雨雪相仍,湖中春水忽生数尺。”
苏辙来陈州做教谕,在柳湖中筑读书台,也说明宋代时水时涸。
1996年,淮阳进行城湖开发,在龙湖柳湖中,出土了宋代石井围。在宋墓葬中,出土了绿釉缠技瓷枕、白釉碗、陶俑、白釉瓷罐、铜镜及大量陶片。
从记载和考古发掘看,柳湖的北部,“春水忽生数尺后”已成湖面,而城西侧为无水之地,宋井的出现,说明这儿当时还是农田,宋墓葬的出现,说明这儿并非水面,是旱地。因此,柳湖在宋代前已经形成,不过是“时水时涸”,其干涸为旱地,应在宋代以后。
1992年,为了确定陈胡公铁墓遗址,有关部门对南坛湖进行了考古发掘,出土了大量的春秋陶片,这说明南坛湖在春秋就已存在。
杨复竣先生说,宋以前的南坛湖、柳湖、北关湖面积并不太大,三湖最终连成一体而成现在的龙湖,主要是黄河的“功劳”。
1996年龙湖清淤时,在淮阳蔡河西街南出土了汉代陶罐、陶碗、宋代的瓷盏、火炉等。在苏花园东出土了宋代黑瓷罐、白瓷钵。在田湾南出土了唐代黄釉碗、宋代瓷盆、瓷盏、瓷枕、四系壶、陶棺及部分宋代墓葬。在西城墙附近,出土了汉代陶盆、陶罐、瓷盏、宋瓷盆等。在西关大同路北的龙湖中,出土了汉朝的日光镜、隋朝和唐朝的瓷碗。
“从考古发掘看,龙湖的形成是随历史发展而渐次扩大,逐渐发展相连,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从出土文物的年代看,有西周、春秋、汉、隋、唐、宋等不同朝代的。在什么地方出土什么时代的文物,说明这个城或湖是这个时代或其后所形成。因此说,整个龙湖的形成时代,当为宋代。”杨复竣先生说。
史籍佐证着龙湖的久远历史
实际上,史籍中有关黄河灾害的记载,也从侧面佐证着龙湖的历史。
《中国水利史》记载:从汉平帝元始元年(公元1年)“河汴决坏,黄河间有南侵之害”起,到东汉永平十三年(公元70年)“河汴分流后,水乃不复为害”止,黄河泛滥长达70年。
隋文帝开皇十八年(公元598年)秋,西华、陈州、开封等九州、县河决。
唐贞观十四年(公元640年)秋,河决。唐文宗开成四年(公元839年),河决,侵郑、滑外域,陈、许、曹、濮大水。
宋至民国期间,黄河决口,泛陈境的洪水多达57次。
黄河泛滥南侵,陈地历代官民不得不修筑堤防,防水入城。
据《淮阳县志》记载:宋仁宗天圣年间,陈州兵马监督张孜筑堤,袁家曲捍水。李世衡知陈州时,筑大堤以防水患。
金世宗大定十一年(公元1171年)十一月,河决,泛及境,护城堤外,受黄水淤积。
明洪武八年(公元1375年),河决开封大黄寺堤,蔡河壅塞,漕运不通,知州李子义率民筑堤御之。
明穆宗隆庆二年(公元1568年),兵备付林命文武官修堤护城。
“可以这样说,正是由于历史上多次防御黄水泛滥威胁陈城而筑堤,形成了淮阳龙湖的外围堤坝。”杨复竣说。
据《陈州府志》记载:明太祖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六月,水破护城堤。
明嘉靖四十五年(公元1566年)夏,大水,平地行舟,禾稼淹没,庐舍倾毁,城郭亦多圮坏。
明神宗万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秋,大水淹稼,霪雨连月,平地水深数尺,破堤侵城,四门路道不通,出入以舟;二十二年(公元1594年)五月,莲花池堤决,积水侵城,室庐倾圮;二十五年(公元1597年)秋八月,城内水湍;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秋,大水,蔡河决堤,水将及城,四境水深丈余,禾稼房屋淹没殆尽。
清康熙十六年(公元1677年)暴雨弥旬,水溢入城,四门行舟,城内居民房屋尽倾。道光十一年(公元1831年)秋,蔡河两次决东大堤,环城如海。
1926年,水破四门堤口。1931年,水再破西北堤口。
1946年,国民党出于军事需要,决黄河南大堤,黄水入淮阳城,龙湖水量达1100万立方米。
由于历史上多次黄水破堤入湖,为防御大水入城,当地历代官民加高修筑城墙,形成了淮阳龙湖的内围堤坝。
“由于黄河的泛滥,黄河水一次又一次地入侵,淮阳一次又一次地复筑大堤。黄水中的流沙,次次淤积,层层加高,大堤越筑越高,大堤之内陆面则未升高,其内容水量也越来越大,水越来越多。这样,北关湖、柳湖和南坛湖便逐渐成为一体,万亩水面的龙湖便形成了。”杨复竣先生说。从地质勘察看,护城大堤文化层叠加20多层。堤外文化层次分明,厚度在3米上下。1956年,在修建淮阳北关蔡河桥时,发现桥西北地面3米以下有桥洞,经有关专家考证,此桥系古蔡河桥。其埋深和堤外黄水淤积层吻合。
杨复竣还说:“大堤外地面的淤积升高及湖水面的升高,使得陈州居民必须把城内陆面升高;以防水侵房倾。这就出现了陈地水涨地高的局面。上世纪60年代、70年代、80年代,对淮阳城地质勘探说明,在地面10米以下均为深褐色土层,内含陶片、兽骨、草木灰等杂物,10米以上杂物渐少而为黄胶泥、沙浆、流沙。由此可以说明,地面10米之下为古代居民建房地面,即湖底。这同时也说明,陈城是居民防御大水逐次增高所致,竟达10米之多,与龙湖大堤之外的淤土相呼应。”
“应该说,龙湖的形成原因主要是黄河泛滥。由于黄河泛滥,人们不得不一次次修堤防护,多次修建,多次取土,最终形成了今天的大龙湖。”杨复竣认为。
摄影:朱增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