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志宏：肉肉开花了【06同题·非虚构】
肉肉开花了
文/祖志宏
王月在婆家住了一个来月，这期间，村里很多人来婆家探望她和孩子。开始，王月还感觉有些生分，时间长了，相处久了，这种感觉反而变得越来越淡，她也变得越来越爱和乡亲们唠嗑了。
她的爱人于正月初六就回城了，初七上班。如果放在以前，她肯定随着爱人一起归家。这次，王月居然一点儿也不着急回家，她竟爱上了婆家朴素的生活，有一种没住够的感觉。
村里人极爱串门，家里经常来人，一聊就是小半天的时间。家里的电视开着，屋子里的人却不怎么看，该聊什么聊什么。王月也不怎么看电视，她更爱听乡亲们唠嗑，有时聊些村民轶事；有时聊些村子里的新鲜事；还有时聊的就是些家长里短，她都听得津津有味。
“他婶子，你听说了没？昨天夜里，刘老二家的大棚着火了！”李婶神秘兮兮地对着王月婆婆说。
“咱村西刘老二家？怎么回事？”王月婆婆关切地问。王月也听得心惊，因为她知道，对于村民来说，大棚着火，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村子里，很多村民一年的生计基本靠家里养的大棚，光投资建个大棚就得花费小十来万的钱，这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可算作一笔巨款了。
“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也不知谁这么缺德，大过节的放火。”李婶气愤地说。
“别瞎猜，哪有那么坏的人，也有可能是昨晚元宵节有人在地里笼火，风将火星子吹到大棚上的。”王月婆婆说。
“听说刘二已经报警了，公安局都来人了。大棚被烧得面目全非，除了灰，啥也没剩下。”李婶边说边唏嘘地发出：“啧啧”的声音。
王月婆婆听了一边惋惜地摇头一边说：“刘二他人怎么样了？”“唉！人都傻了，才刚刚把日子过起来，又被烧没了。村委们都赶过去了，正在安抚他的情绪。”李婶也摇了摇头说。“真是造孽啊！”李婶继续感慨着说。
王月听了，她不禁想起她儿时的旧事。
那年，她刚上小学，也是元宵节的晚上，她和小伙伴在村子里笼火，老人和孩子都在跟前烤火。元宵节的旧俗是烤火，据说这天晚上烤火可以祛病。老人们围着火堆一边烤火一边念叨着说：“烤烤手，手不疼；烤烤腿，腿不疼；烤烤腰，腰不疼……”有一个小孩子淘气，到处笼火，将自家靠墙的秸秆点着，本想点一点儿烤火玩，结果火势起来，风又大，将火势蔓延到秸秆垛上，闯祸的孩子吓得直哭，其他孩子们慌乱地跑回自己家大声喊：“着火了，着火了……”
村民们提着自家水桶，一桶桶的水浇在上面，半个村子里的人都跑来救火，没能来的也是因为在家看元宵晚会，没注意到火情。当火灭了，秸秆也烧得差不多没了，墙也被火烧黑了。起火的这家大人得知起火原因是家里孩子闯的祸，气得动手打孩子，村民们一直劝着大人，护着孩子。
有一位乡亲说：“大过节的，都喜庆点。秸秆没了，我家多的是，从我家给你拿点就行。可别打孩子了，他现在也难受啊！”说完以后，他又转向孩子说；“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能乱玩火了啊！”其他人也纷纷为孩子说情，这家大人长长地叹口气说：“我不是心疼秸秆，这是没烧到别人家，也没给他人造成损失，没烧到人，要不然可咋办啊！”他边说边拍着大腿，蹲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爹，您别哭，我以后再也不玩火了。”孩子也跟着呜呜地哭着说。大人听了孩子的话，一把将孩子搂住，抱在怀里泣不成声地说：“你说说你，要是烧到你了咋办，还让不让爹活了。”
乡亲们围着他们，听着他们的话，不禁也一阵后怕。这时村里一位大伯说：“我听说你家着火，穿着毛衣就跑出来了，救火救了半天，累了一身汗，现在风一吹冻得慌，你爷俩不说请我去你家屋里暖和、暖和，还在那里哭，想干啥啊！”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回头一瞧，见他脚上穿着一只拖鞋，上身真的只穿一件毛衣，手里还提留一个水桶，脸都被熏黑了。有人问他：“你这也忒着急了，咋就穿一只拖鞋来了？”他听了低头看了看脚说：“我哪是穿一只鞋来的，我那只拖鞋跑丢了！我的鞋呢？”众人听了，不由地哄堂大笑起来。
她把这段回忆讲给婆婆和李婶听，不想两个人听完这段话，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着问：“后来呢？”“后来人们说了两句闲话就都散了，有几个人留下安抚了一下这家人，其他人就都回家了。”
婆婆和李婶听了又一阵唏嘘不已。王月接着说：“第二天，那家的墙外堆满了秸秆，大捆小捆的，都是乡邻们送给他家的柴禾。”“你瞅瞅，这村子里的人多好啊！”王月婆婆和李婶一起说着。就在她们聊天时，村子里的大喇叭广播了一则通告：“各位村民注意了！各位村民注意了！昨天晚上，咱村刘老二家的大棚起火了，经过刚刚与刘老二的商议，刘老二表示不追究责任了。他相信这火不是谁故意放的，我也相信咱村没这样的人。经村委会研究决定，特为刘老二筹款重建大棚，谁有意愿的，今天下午三点来村委会捐款啊，下午三点来啊！”
李婶和王月婆婆听完广播，互相望了望对方，婆婆说：“他李婶啊，你有什么想法没？”“有，还等三点干啥，现在咱们就去刘老二家。”“我们想一块去了。”王月笑着对她们说：“妈、婶子，你俩等等。”她边说边从她的包里拿出一叠钱交给婆婆说：“这是我的心意。”婆婆深深地望了儿媳妇一眼，点点头说：“好孩子！”
王月于临近产假结束前一周回城。这次回婆家，也是她住得最长的一个假期，竟有一种乐不思蜀的感觉。“要是假期再长一点儿就好了。”王月想着，可随即她又摇了摇头说：“不行，这种心态可不利于工作啊！”
这已经不是王月第一次如此想了，离上班的日子越近，她的这种想法越强烈。每天，她都得在两种想法中纠结，更让她头疼的是她变得越来越感性，理性渐渐处于下风。最后，还是婆婆说：“你都快上班了，咱们提前几天回去吧。”王月才做出回城的决定。
王月家里养了一盆多肉植物，许久不见它，它竟然开出了花。王月望着一长串的嫩黄嫩黄的小花，开心地朝着婆婆喊：“妈，你快来看，咱家的肉肉开花了！”
这盆多肉是两年前买来的，摆在屋子的角落里，十天半个月的才想得起来浇水。两年来，这盆肉肉一直保持低速增长，长势不旺，买回来就没有换过花盆。两年后，王月见它开花，别提有多高兴了！
王月家的多肉植物开了花，她也在心里乐开了花。王月婆家的乡情也在她的内心生了根，发了芽，现在的她并不知道的，她此次回婆家的一个善举，在她未来的日子里给予了她很大的回报……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