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竹林 | 第17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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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张 

图

让

心

静

下

来

隔壁师父送来一袋玫瑰花茶，用马克杯泡了，代替最近几日的茶叶。

晾干皱成一小朵的紫红色花朵紧紧抱团在消失水分的几片绿色花萼之中，开水冲泡，花朵在开水中微微舒展身躯，连同水都有了红的颜色，抿上一口，一抹淡淡的植物中花朵干枯的味道。

坐在竹椅上，抿一口花茶，头顶风扇摇晃，准备喝了这杯茶继续去完成每日固定的一小段经文背诵内容，却忽然不想动。

总是有一段时间，放置一切的计划和安排，忽然什么也不想做，不管不顾。每当这个时候总是茫然的，似乎忽然感悟，那些所谓忙忙碌碌中计划的事，虚幻到只剩下无休止的极其相似的重复。

一次远行坐大巴，正坐在我旁边出家年头短暂的小师父无所事事，逮着机会忽然点开手机视频软件，塞上耳机开始观看，侧头瞄一眼，小师父当是我也要看，递给我一个耳机。瞅一眼画面，果断摇头，很久不看这些东西，压根看不进去，手机也没有下载当下流行的短视频软件，认知里画面太过粗糙不美，望一眼，总觉得过于喧闹造作，内容中表演的成分或真或假。

小师父目不转睛的看了一路，我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一路，当初的感觉和如今相似。

似乎是一种茫然，似乎是一种兴趣缺缺，又似乎是看透了一点东西，说是茫然，倒更像是放空了自己。

一生中，能真正放空自己，得闲的机会很少，放空，是放空了已经过去的纠缠，同时不思虑未来如何，连同当下都毫无造作。

因为忙，能放空，很难。

有时候的忙是不知道忙什么，可来自外界的推动，例如环境周围或一份责任，逼迫推动着，让自己不得不马不停蹄忙碌。

有时候的忙是惯性的，比如有人，见不得周围的环境脏乱，见不得不整齐，总是要一番大动干戈的折腾，内心才觉舒服。

有时候的忙是总是想抓住点什么，不然会觉得内心毫无着落。就比如夜幕降临，一日的时光恍然，躺在床上的那一刻，似乎才真正回归属于自己，可总是想刷一刷手机，寻找点什么填补这忽然而至的闲静，或者一整天的时光都属于外界，此刻终于属于自己，恨不能将夜晚也拆开了当做白天来用。

人不得闲，一所城市也不得闲，总是处在不停拆修的噪声之中，修了那么多的样子，总是满足不了永远变迁的时代。一个从故乡出走的人，数年后回归，故乡已面目全非，早已不是记忆故乡原来的样子。当年一直生活在寺院单纯环境中气质趾高气扬的一只狗，被小师父带出寺院回一趟以前的地方，可回来后狗忽然颓败，不久就死了，为狗助念，小师父悲伤的说，狗一定是看到了以前的地方，才想起来自己是只老狗。小师父的话貌似毫无厘头，而所有对时间的感受无不在这些变迁之中体验。总以为那些高龄的老和尚之所以高寿，一定是一成不变重复的生活，忘记了时光的恍然。

不得闲，或者是身体的不停造作，或者是外界信息的不停输入，真正能享受闲下来，放空的时光少之又少。当身体闲的时候，思想不闲。当思想闲的时候，身体或许仍有机械的重复。当年南墙根冬日晒太阳唠嗑的人，不是耐得住寂寞了，只是换了种无声的方式继续唠嗑，从南墙根移到了床上隔着一层屏幕。

不得闲总想抓住点什么，是名利，是财富，是享受，还是在奔赴这些路上的永不停息。当一切都绰绰有余，充分得到满足时，欲望如同出笼的猛兽，像是沟壑，像是紧绷的弦，要回笼，要填满，要放松，哪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放空是从一片奢华步入简单的过程。由奢入俭难，奢可能是一片繁华，是精致，可能是众星捧月，也可能是极尽奢靡。俭是简单，是粗糙，是再也享受不了特殊待遇，也可能是为糊口不得不勒紧了腰带。

从一片繁华步入简单粗糙之中，总会有一段猝不及防的阵痛经历，洗净万千繁华，回归最真实的平淡，就是拨开了一切芜杂的粉饰，直面最真实的面目。从繁华步入彻彻底底的简单。

这个步入的过程，就是一个逐渐放空的过程，生活的纷杂，从从出生对这个世界的兴趣盎然到年老的历尽沧桑，一生都是在忙碌中。

忙着编制人脉，忙着认识一些人，作别一些人，忙着熟悉一些人，陌生一些人，忙着彻底从彼此的生活中出走一些人，又新增加一些人。

忙着从小需要不停的学习。忙着为养活自己和家人，在彼此的生活中讨生活。

深怕一样不学，落后于人，输在起跑线上，深怕别人有的自己没有，失了面子，深怕自己的后代走自己一样的路，拼命博取他的人生和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

那些深深的担忧，随着年龄和岁月不期然附加在身，后代仍在复制自己的生活，只是时代不同，是复制，又复制的那般出人意料。那些充面子的，忽然赶不上时代变迁的步伐。一个人的人生别人替代不了，一个人的遗憾，再好的弥补，怎能挽救当年的扼腕。

放空，哪怕是一刻钟，在这一刻钟不去想一切，让自己安安稳稳的安住当下，什么也不要想。放空不仅是短暂的一刻钟，也可能是一生，到一定年龄，总是要做减法的，放空那些生命不能承受的，放空曾经的担忧和已经定局改变不了的。放空，所有的放空，有可能来不及放空就已经要赤条条独自离开。

放空，哪怕一盏茶的功夫，哪怕一念，可放得下惦念和计划或周遭的一切，学着放空，才不致万般不舍，背负一身劳累，放空就是不再挂碍。

玫瑰花茶淡淡的味道，远没有茶水喝一口因微苦中涩然越发让人欲罢不能，一杯花茶，在桌子上放冷了，除开始抿了几口，杯盏再动也未动。

谁说泡茶一定要喝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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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天，我说：

苍山在大风中沐浴

缓缓蠕动着庞大的身躯

清风拂过了树的长发

一片片落叶

像树木新陈代谢的头皮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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