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样本||澎河：今夜，月光滑过我说不出的忧伤（组诗）

今夜，月光滑过我说不出的忧伤（组诗）

◎文／澎河

今夜的醉

当我攒够了，为自己

买一口棺材的钱时

却被告知，今后不再

用那玩意儿了

用不着就用不着吧，于是

我将这些钱，全买了酒

请朋友们大喝一顿

世间所有的酒，都是

苦酒一杯

也不知是哪个酒鬼的

临终谎言

难道这酒比人间的一切还苦

今夜，我们一杯接着一杯

痛饮这些酒

我们都醉了，但醉得轻松

醉得痛快

有甩开嗓子唱的，这很爽

有手舞足蹈跳的

这很曼妙

有去洗手间哇哇倾吐的

这也很畅快

我醉了，默默地呆坐着

大口大口地呼着粗气

也许酒味太浓

怕是熏着天上的星星了

刚才还繁星闪烁

现在却下起了雨

看来，星星也不胜酒力

星星也醉了，这挺好的

就让我们在天地之间

面朝夜晚，醉意朦胧

丢弃一些沉重的躯壳

羽化而归

今夜的醒

今夜，我是一只醒着的猫

吻合着，钟摆嘀哒的节奏

在午夜独步

醒着就醒着吧，醒着多好

醒着，我就可以思想

甚至怀念

书桌上这盆滴水观音

在夜晚又滴下了几滴水

散发在我的诗稿上，晶莹剔透

像月光下的酒，让我陶醉

那条红鲤，也在鱼缸里

独自醒着，很是欢跃

这让我确信，鱼缸里

也有大海

我又想起了清晨离我而去的

那只狗

尽管它在外流浪

但我不担心它的粮食

也不担心它是否口渴

我甚至想到，夕阳下

它与另一只交欢的情景

我在今夜醒着，构成

夜的组成部分

今夜的疼

尽管天际已有几颗星星闪烁

但你无法阻止太阳落山的脚步

几丝昏黄与微弱之后，便是

漫漫黑夜

今夜的疼，是列车

在黑暗中穿越邃道，长长的

弯曲的，黑黑的前方

等待你出口时的光亮

让时光慢下来

今夜，我要为你写一封信

生命总是浸泡在风雨之中

潮湿的岁月，让你

稚嫩的骨架有些变形

我担心，你的后半生

躯壳太重

对于前方，对于光亮

我要告诉你，列车

终点抵达的草原

美丽的蒲公英，和犀利的眼镜蛇

并存，这才是

草原货真价实的春天

此时，夜黑得极致

黑得深邃，如我

内心的疼

今夜，花香荡漾

寻着油菜花迷醉的方向

我的老父亲，定格于一处名叫

鸽子形的山岗

父亲一生的故事，关上了

所有的窗，独留思念

在花香中荡漾

那个暮春的黄昏，终未握紧你

枯枝似的双手

细碎的油菜花瓣，纷纷飞离

故乡的老屋，鸽子般

聚拢于这座山巅

你九十九岁的人生，蜷缩成

油菜花枝头荚壳中的

一粒黑籽，归隐山间泥土

从此我的时光，仅剩

亲吻和叩拜

在这花香的荡漾里

一半是回望

一半是珍藏

今夜，与月光陪坐

今夜，我浸泡在月光之中

呆看柳梢的圆月

我在想，我是谁

我是如何变成现在的模样

身边不时有散步的人群穿过

从这曼妙的月光中

俩俩携手的，走得很慢

而独行者，都脚步匆匆

对于世间许多事物的流失

我只得顺从

记忆很苦，许多的人和事

让人触目惊心

此刻，我只信仰月光

与月光陪坐

我不能回忆什么

也无法预知什么

虚无中，去捡拾一些

洒落河面，发出

细碎光亮的孤傲

今夜，我已沦为乞丐

我已沦为乞丐

在午夜三点钟醒来

雨渐行渐远，飘逝

另一个寂静的时空

月光是唯一的伤害

把泪水流星般写在夜空

该沉睡的，却醒着

那堵厚厚的生长着暗苔的

墙，愈加阴暗

夜晚在啃食着一块坚硬的骨头

发出清脆之音

哀老，沦陷，甚或死亡

淹没了我苦苦的等待

脚步声，哒哒的马蹄般空旷

岁月的拉链，陷落于

雨的锈蚀之中

风一吹，我已

沦为乞丐

【作者简介】

澎河，男，原名倪节来，安徽潜山人，安庆市作协会员。八十年代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已在《农村青年》《文艺百家报》《安徽日报》《长江诗歌》《湖北诗刊》《大西北诗人》等全国二十多家报刊及《安徽诗人》《安徽诗歌》《齐鲁文学》《古都诗刊》《雅歌诗人》《逍遥文艺》《诗黎明》《唯诗缘》《海子诗刊》等微刊发表诗歌作品百余首，并多次获奖。

推介当下最活跃、最具特色的一线诗人，力塑当代诗人群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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