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 · 护工老梁‖总第1034期
护工老梁
文/周脉明（黑龙江）
那天上午不到十点，我搀着病情加剧的岳父，从门诊室出来，在护士的引导下来到住院部四楼，轻轻地推开410病房门，一股浓浓的大便的臭味熏得护士和我等赶紧用一只手紧紧地捂住鼻子和嘴巴。见此情景，护士告诉我们：“3床病人住进来10天了，病人的儿子正在给病人清理大便，咱们先出去等一会吧。”于是，护士便和岳父退了出去。我怀着好奇的心理站在原处没有动，想看个究竟。
只见病房内共有三张床，只有3床有人。淡蓝色的被子半掩着病床上病人的上半身，床边那位岁数不小的儿子弓着腰，一边轻轻地招呼病人“使劲”，一边用带着乳黄色橡胶手套的手指去轻轻地抠病人肛门里干硬的大便。抠了几下，病人的大便都出来了；然后，摘下橡胶手套，把病人屁股下的尿不湿纸片裹住大便折叠起来扔进床下的大便盆内；再用雪白的卫生纸把病人屁股沾满的黄黄便渍擦拭干净，马上把床下的便盆端到厕所倒掉后，又端来一盆温水，用毛巾给病人清洗干净；最后插上电吹风机，“嗡嗡嗡”对着病人的屁股吹了一分钟后，收起电吹风机，给病人盖上被子。
做完这些，他来到病房窗前，打开半扇窗户，转身对病房内的我拘谨地一笑，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让你跟着遭罪了，没办法……我现在就放放空气。”他拿出一筒空气清新剂在病房内喷了一通，端起地上的水盆、拿着毛巾、肥皂走出了病房。
这时，我的目光才落在3床的病人身上。病人大约80多岁，身子僵直地躺在床上，不过头发和胡子好像刚刚理过不久，显得很干净整齐。眼睛睁着，不时地左右转动。鼻子上插着输氧管和食道管，手背上插着针，打着静点。我心想：这样的病人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这样无微不至地照料，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这时候，病房内的空气清新多了，护士和岳父才走了进来。紧跟着那位病人的儿子也回来了，把洗得干干净净的毛巾和橡胶手套拿回来晾在床头上，转身把半开着的窗户关上。
我忙着给岳父办完住院手续后，护士已经给岳父打上了静点，岳父的病情也暂时稳定下来。
这时，我才开始审视起3床病人的儿子。他大约有60多岁，身体稍微有点驼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师傅，床上躺着的是你什么人？”我顺便问了一句。
只见他笑了一下，轻声说道：“我是病人的护工。”便没了下文。
“哦……”我听了他的话后有点吃惊，在我心里，一直以为他是病人的儿子。即使是病人的其他亲人也不一定会做到上面所发生的一切。
他言语不多，我再也没好意思往下问。很快中午吃饭的时间了，我出去给岳父买了一碗他爱吃的刀削面拎进病房。只见那位护工正手拿注射器，把床头柜上豆浆机里已经磨好的粥吸在里面，然后接到病人的鼻孔中的食道管上，小心翼翼地往病人的肚子里推粥。不一会推完了，把注射器和豆浆机清洗干净后，从抽匣里拿出三个包子吃了起来。
“中午饭就这么对付？不出去吃点？我可以替你照顾一会儿。”我对他说道。
“呵呵，不用了，出去吃饭我不放心。”他冲我笑笑，边吃包子边说。因为他不爱说话，我也就无话可说了，心里觉得这个人很有个性。
一整个下午，他总是没有闲着的时候，一会儿把体温计插到病人的腋下测测病人的体温；一会儿，掀掀病人的被子看看病人是否拉尿了；一会儿给病人剪剪指甲；一会儿又用棉球棒蘸水湿润一下病人的嘴唇……
晚上，一位中年男人来了，从他们的交接班谈话中我听出来了，中年男人是病人的儿子。
那位护工走后，我通过和病人的儿子聊天了解到，那位护工姓梁，今年62岁，是病人的儿子雇来的护工。
据病人的儿子介绍，他的父亲今年78岁，患脑血栓30多年了，后来小脑萎缩，瘫在床上不能自理，其他的儿女们在外地，跟前只有一对儿女，而且都上班，无法照顾病人。五年前，老梁通过别人的介绍来到他们家照顾病人。老梁为人实在、笃厚、不善言语，可是照顾病人却细心、周到，有时候甚至超过了病人的亲生儿女。每月末，病人的儿子把下一个月病人的生活费塞给老梁就不用管了，一切由老梁自己做主，老梁给病人变着花样调剂饭菜，给病人洗澡、理发、刮胡子，按时给病人喂药，按时给家中卫生防疫和扫除，把病人推出室外晒太阳……五年来，病人从没有得过褥疮，患感冒和发烧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病人的儿子最后似在夸老梁，又似在自言自语：“老梁这个人心地善良，做事细心。无论我们做儿女的在与不在，他都会尽心尽力照顾我父亲，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老梁是我父亲的亲儿子，就连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以为老梁是我亲哥呢。我真担心把老梁累坏了，没人这么细心、周到地照顾我父亲了。所以每隔一天或者两天夜间，我就来顶替老梁一宿，让他回家好好地休息休息……”
【作者简介】周脉明，男，1967年出生。现居鹤岗市，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中国应急管理报》《中国劳动保障报》《检察日报》《新民晚报》《南方都市报》《羊城晚报》《北京晚报》、香港《文汇报》《博爱》《智慧与思维》《军事故事会》《上海小说》《小说月刊》《小小说月刊》《微型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骏马》《草原》《山东文学》《安徽文学》《阳光》《民族文学》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数篇并且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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