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泽民
忆泽民
陈胜毅
晨读元稹的巜遣悲怀》，最后两句“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使我又想起了亲家黄泽民，原高崇山公社井泉大队书记。
1987-1988年我在二医院实习，他因小儿子黄忠雄患肾病综合征，经马千里校长推荐，到二医院住院治疗，由此而认识，而熟悉，而深交，而成干亲家，忠雄认我为义父。
泽民比我大十多岁，为人忠厚老实，勤劳肯干，话语不多，从没想过利用书记权力，在招工征兵中把儿女推出农门，反倒牢记我的酒文化，每次进城不忘给我烤一缸米酒。现在还清楚记得他一手提酒桶，一手扶栏杆上楼梯的模样，心里禁不住暖暖的，酸酸的。
一次在他家玩，亲家母杀了一只生蛋的大母鸡。为了表达欢迎敬重，整个鸡胸脯没剁开（不知她怎么弄熟，进油盐，并制成美味），装了满满一碗要我吃。平时吃鸡，我多吃鸡爪鸡翅，很少吃鸡脯。我知道这是他们的一片盛情，想请泽民也吃一点。亲家母不准，泽民指一指腮，笑说牙齿不争气，只能喝汤。害得我吃了两餐，嚼痛了颊粘膜，才完成这光荣伟大又崇高艰巨的“革命任务”。那无可比拟、纯洁质朴的朋友真情，从此永留心底。
过去的农村烧柴的日子多，时间长了，灶旁活动的女人很多有肺部支气管疾患，亲家母因此住院。一天半夜突发支气管血管瘤破裂辞世，泽民悲痛欲绝。一年后的一天，我俩抵足而眠时他凄惨地说：
“死，莫紧！但要像出差那样，过段时间回来打个转，告诉屋里人，在那边好不好，莫要屋里人挂念。”
这是我听到的最无奈最无助最肝肠寸断的苦诉。他说得低沉缓慢，看似想得开，实是无处“控告”，我听得心里发痛，热泪盈眶。可能是无处诉说，瘀积于心，导致肝气郁结，几年后泽民便因肝癌跟亲家母走了，留下我常常吟诵改动的《遣悲怀》后两句：“诚知此恨人人有，离散朋友百事哀。”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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