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的花事
双城生活的我,每周在两个城市间奔波。家里那些花花草草,在这“一年半夏”的南粤酷暑中,也只能每周五的晚上和每周一的早晨喝两次水,对它们我惟有心怀愧疚。这个周末傍晚回家,一打开窗子,一阵清香扑鼻而来:那盆沉寂了很久的茉莉,每个枝头都簇拥了很多洁白的花蕾,有些已经绽放;劳累一周的我,一瞬间心头涌满了感动与欣喜。我搬了一张最舒适的椅子坐到窗下,沏上一壶凤凰单丛茶。茶香、花香慢慢在我的周遭萦绕开来,让我的浮躁的心一点点地沉静下来。
这样一个静好的夜晚,我却失眠了。暗夜中,香气阵阵袭来,我仿佛听到新蕾绽放的脆响,落英缤纷的叹息;一时间内心充满恐惧。我不知道花开的日子会有多长远,但愿我生命中的茉莉永不败落。伴着茉莉的香馨守到了天明,我真切的听到了鸟儿的啁啾鸣啭。远方家乡的初夏,那些开满鲜花的树,茂盛纷披的枝条遮住了我北望的路。多少次这样的梦里醒来总是默然,窗外的六月晨曦竟有着清秋的凉意,我辨不清思绪纷乱的缘由。忙碌的日子,我依旧会回忆起北方海边小城那些银杏树、国槐和法桐,我曾经执着而欣喜的关注着它们四季的变化,新翠吐芽、叶黄叶落、花事荼蘼,我每天行走在其中。现在回忆那段生活,仿佛已经隔了一个世纪。
如今在南国,视野里有了和更多的开花的树。它们延续着梦里的烂漫与颜色。那些是金凤树,是这里的市树,随处可见。在夜晚的灯光下,它们静静地蓬勃着一树的火红,远远的仿佛是罩着朦胧的红云。我内心的吟唱是与金凤花开的心事相契合的,应该是没有震撼,但泪水常常在透过月光的花影中蒙住我的双眼,生命中盈满我领悟到或者还没有参透的内涵。这只是一些平凡的生命,它们生机盎然的挺立在南国海滨的角落里,没有浮华和激情,以轻柔的姿态雅致着小城的暗夜和白昼。其实人站在花的遐思之外,比花更孤独。但岁月包容了我们,我们可以看到心灵深处的寂静盛开,比漫天的云霞更美。
什么时候开始留意茉莉呢?或者说,茉莉是怎样闯入我的生活的?最刻骨铭心的,应该是九年前刚来这里的时候,那个一成不变地早晨:很早起床,匆匆洗漱;给刚上小学的孩子准备早餐;目送那小小的背影孤单地去上学;我踩着最后几分钟,飞奔下楼去赶早班车到另外一个城市工作……那天坐上班车,一个双人座的外侧空位上,静静的躺着两朵洁白的并蒂茉莉,香气袭人;在它旁边,那个同事对着我绽放着如花的微笑。她是个爱花的人,把自己家露台上装扮的蓬蓬勃勃、鸟语花香。小心翼翼地把这两朵娇柔的茉莉拢在手心,忆起多年前曾几次在初春的故乡江南那湿漉漉的清晨,从街边的妇人的小提篮中,花几角钱,买下一只穿在别针上的茉莉或者玉兰,彼时和此时暗香一样,触动着我心底的温柔,一波一波。班车内,同事们或闲聊、或昏睡、或听歌、或假寐。而我通常是寂寥的,看着车窗外,椰树、荷塘、农田、远山,渐次退去。感觉自己的青春年华,也随着这摇摇晃晃的路程渐行渐远,了然无痕。然而这一天,一个多小时本来枯燥的路程,却因了这清甜地幽香,以及不时与送花人低声交谈几句,心情愉悦许多;到了办公室,我把它安置在一个纸杯里,注入些许清水,它就像小小的睡莲一样,清丽沉静,灵动飘逸,这个花容短暂的美丽舞者,在水面漾着芬芳,为我恣意绽放着生命最后一刻的美丽。
在夏日的繁嚣与沉思中,火红的金凤也好,洁白的茉莉也好,任着自己的性情兀自开放着,并不知道也不在乎自己妆点了人间的美丽;而人们并不同,在苦苦挣扎中,手持隐忍的杯盏诉说着祝福,在意着自己的爱与执着感动了什么人、什么花。花与人,都在以盛开的灵魂对语,以舞蹈的姿态交谈。
静静聆听花开的声音,独自享受失眠的暗夜,心灵孤独而丰富,美妙而纯净。天地间充盈着百花盛开的浓郁的或者淡淡的气息,同时有一种力量润物无声地渗入心灵,历久弥新,直至永远。
雪花飘舞,刚好有一片落在炉子上。
固态、液态、气态的幻化,让雪花有了存在的意义。佳丽世界,多彩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