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海回忆录（162）重流传 不拘一格（二）
袁世海女儿袁菁赠书《早安京剧》，明天开始独家连载《袁世海回忆录》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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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八日上午到省戏曲学校观看学生训练《访白袍》，下午到省文化厅讲学，晚上观摩晋剧折子戏《赤桑镇》《空城计》《访白袍》。
五月九日上午我与李万春、厉慧良、魏喜奎到太原市实验晋剧团传艺，晚上观摩《书生拜将》。
五月十日上午与太原市实验晋剧团座谈，下午举行拜师会，我收薛维艺、戴占寿、张嘉盛三徒，他们都是晋剧青年优秀花脸演员。
拜师会上，万春兄慷慨万分地讲述了当年学艺练功之苦以教育青年演员们进一步懂得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道理，介绍了京剧有关艺术的各方面基本知识，内容非常丰富。
我满怀希望地讲:“来进行艺术交流，来讲学是学中讲，学着讲。提高我们的晋剧，也提高了我们的京剧，不论晋剧、京剧以及在我们山西省的各戏剧团体团结起来为振兴我们本剧种而努力奋斗！
“京剧、晋剧是戏曲一家子，历来有着在艺术上互通有无、互相切磋、取长补短的好传统。马连良先生把晋剧的《灯棚换子》《唱筹量沙》《巡营》，联成大型剧目《春秋笔》，就吸收了很多晋剧老前辈的宝贵艺术手段，充实到我们的戏里。解放前我来过咱们太原，就看到咱们迟景玉同志、乔国瑞老前辈，为我们演出《嫁妹》。还有一出，借鉴当年乔国瑞老前辈跟丁国先同志合演的《捉放曹》。曹操喝完了酒假睡，起更拔剑巡营，枕剑而眠的细微表演。“
我也讲了近年来所总结出的一些表演艺术理论和对推陈出新的看法，以及如何推陈出新的体会，总结出的五个“它”:学习它、分析研究它、理解它、应用它、发展它，不成熟地供给同志们来参考研究。
谈到表演，我讲了:“老一辈的喜、怒、哀、乐，我增加成喜、怒、哀、惧、忧、思、惊、羞，表演本着这八个字来琢磨。
“表演除手势动作、形体、身段的帮助，最关键在于眼睛。眼是表演的中心，其喜、怒、哀、惧、忧、思、惊、羞来源于眼睛，眉目传情嘛。眼睛要是不能够随着感情而变化，那就要吃亏了。
“尤其我们花脸，虽盖上一层颜色，它却是帮助你表现这个人物的。
“当初，周总理曾指示，脸谱要求性格化，还要有美术感，那么这个脸谱勾出来应跟人物性格接触，就是让脸谱必须随这人物此时此刻的思想感情变化动。这个脸谱才是活的，才能帮助我们起到好的作用，但也不是没有目的地动。我曾看过有人勾上脸无缘无故地老活动，太不合理。
“脸上的肌肉还不能成为眼睛的包袱，勾脸首先要把眼睛勾出来，让这个人物有眼睛。有了眼睛还要会运用眼神，运用不是瞎用，净转眼睛，不行，得根据需要。眼睛要为唱词服务，内心的东西，必须用唱词形式把它唱出来，而眼晴，要充分表现出剧中戏词所需要的喜、怒、哀、惧…这才能有魅力。
“我看到咱们演的那个小垫场，那个眼神，不简单，多好哇!包括翎子功、扇子功、水袖功、胡子功、纱帽翅子功等。这是咱们各地方剧种突出优秀的传统艺术，我们京剧在这方面逊色多了，没有这方面的功夫，要向你们学习。
“表演要有轻重缓急，一个身段、一段唱、一段念，它不可能一个劲儿地下去。你要急，必须有空;你要轻，必须有重。这些辩证关系，运用得不生动、不恰当，就不会引人入胜。
“刚才万春也讲啦，老得学。总理也教导我们麻，“活到老，学到老”，还有一句“改造到老。”这个改造，初听起来好像难以接受，其实我觉得很正常的一句话。我们在生活中得改造，艺术中也得改造，随时随刻都在改造中。今天，我们进入四化时代，如果我们还抱着新民主主义时代的思想感情来服务于四化时代，我们适应吗?我们不适应。这不就是改造吗?改造就是推动我们前进。
“艺术依然如此。老抱着二三十年代，成吗?不行。我们把那个年代的艺术拿过来，用在今天成吗?我说有的成，但是有的不一定成。它是前辈为我们创造的丰富的宝贵遗产。不一定成者，传到我们手里头啦，时代前进啦，我们必须遵照这个推陈出新，继承发扬，跟上时代。
“有继承，你没有发扬，那事物就是停滞式的，只有先继承才能谈到发扬。如果说我盲目地为发扬而发扬，那会走弯路。因为继承我们前辈的艺术，它是经过舞台实践，千锤百炼的。我们只有认真地、刻苦地把它接过来，才能谈到发扬。”
接着我又对几天来所观摩的晋剧做了评述:“看完了几场戏，看到兄弟剧团蓬勃发展，我们几个人都非常之激动、高兴，非常之振奋，真是心花怒放。许多中青年演员都很有基础，而且感到我们的晋剧不是墨守成规的，是跟着时代而前进的。这些都激励着我们、鼓励着我们，我们不虚此行呀！
“昨天看的《凤台关》，那位演三夫人的演员演得非常好。我不知道我的体会对不对，那天她演夏飞，我们就有所感觉了。她的戏也并不多。特别欣赏的一点是，三夫人在配合老生上台下台、扶桌子…她这儿有几个动作好得很，虽然是她背对观众，但她内心在想什么，让我拿得住。她拿了香迎自己的情人，没有声音的表达，这个心情呀，是此处无声胜有声呀。我不知这是有意识做还是下意识做的，好得很。当然不等于说，我们就到了不可再提高的地步了，绝不是。
“还有老生《带病从征》的一场戏，也没有多少词、没有多少唱，就凭他的表演，看起来好像是个次要角色，就在旁边站着、听着、瞧着…在后头没什么太多表演，却既不搅戏，而又衬托得非常好，把那个人物此时此刻的思想状态，全都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这个演员很会表演。当然这有他们自己的主观努力，还有老师教导和导演的要求。我们特别要讲这三结合，凭着一个人是不成的，要靠领导、导演以及全台同志互相配合。甚至，观众们都能帮助提意见。从客观上集中力量，演员们发挥主观能动性，才能把这个角色逐步表演好。他们的表演很感动我，非常之佩服。
“再说基本功。因为我们京剧有个《南阳关》《斩郑恩》跟这个故事一样，人物相同，又有所区别。不是郭颜威，是赵匡胤。巡城的表演，咱们晋剧的这个演员是了不起的，中年了吧?(插话:四十二了)中年了。可以说他舞台上表演的基本功很扎实，说明他在勤学苦练。蒙不了人，咱们的舞台最会说实话了。你练功不练功，台上一看便知。那几个“夺头”那么快，扎大靠，不是开玩笑的。
“《国王拉马》晋剧过去没有，内容非常好。从音乐、灯光、舞美、服装、演员等都是极大的突破，是有效果的突破。咱们把艺术再跟上，剧本再好好地加工，演员表演，再有所提高，我们相信能成为一个划时代的保留剧目吧。
“今天，我们还是要提倡三并举嘛一一传统剧、新编历史剧、现代剧。这次七个节目里头一个现代戏没看。不要紧，再找时间，我们再补课。我相信，现代戏也会演得很好的，三并举是戏曲工作主要的任务。根据时代的要求，我们绝不是净搞现代戏，不要搞传统；净搞这两个，不要新编历史戏。一块儿搞!哪个题材好，就动笔，就排练，就使用。
“我听说，赶明儿还要请我们看《杨门女将》，好极了，非常期待。总而言之，我们的戏剧、我们的剧种是有前途的，光明得很，我相信晋剧如此进步，势必影响我们京剧也要跟着进步，让我们在戏剧曲艺术中，展开友谊的竞赛。说竞赛，可不是说斗法，是为我们的戏曲事业，互相学习，携手并进。我们没有什么晋剧、京剧之分，没有，我们是一家子，一个大家庭，只是我们分工不同。
“我们看到晋剧的发展，当然，我们还没看到京剧在山西省的情况。在山西，京剧可能碰到许多困难，不要紧，我们要知难而进，我们决不会知难而退。只要我们踏踏实实地求师访友，就一定会有所发展。为提高我院的质量，我们也提出了四项建议嘛，其中就有“请进来，送出去。我们要从各个方面探索提高的道路。因为这十年动乱，各行、各剧种都存在共同的损失。但这个损失，我们要弥补，不能净叹息，净是怎么办呀、怎么办哪!我们一定要谨记:努力!这次，做一个开端吧。
“在省委领导的支持下，山西省晋剧团的同志们很费劲儿把我们找来，我们受到各方面的优待呀，对我们照顾得太多啦，超出了我们的工作量，大家太费心啦，真是感谢，由衷的感谢。我们要把这热情接待变成我们行动的力量。
“今天时间太紧张啦，我也学习得很不够，只能提点儿我个人的点滴心得，供同志们做参考。我很同意刚才万春师兄的提议，只要组织跟组织同意，我们坚持经常来访，互相往来，但是我们要有支有收，多从咱们晋剧吸收营养。”
最后，我连讲解带示范地剖析了《黑旋风李逵》中《下山》一折的表演，受到在场人员的热烈欢迎和一致好评。
晚上观摩了《杨门女将》，更体现出京晋是一家，互相学习、互相沟通的道理。
五月十一日返京，我参加全国政协会议。
慧良好样的，他留下进一步说排武戏，最后还带领他们演出了《挑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