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仿佛要戳穿地球的老先生又来了
今天下午,
刘国玉先生造访本院。
对,
那位彷佛要戳穿地球的老先生。
就是他。
您看他手上的拐杖!
真系好劲!
这是我们的肉眼所见:
他第二回要戳穿这地球了。
那时,
我们就惊呼:
刘国玉要戳穿地球了。
并马上想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真戳穿地球了,
谁来补漏?
在研究院,
刘国玉安坐圈椅。
时,
日月经天兮江河行地,
茶香肸蚃兮竹影婆娑。
未免,
令人想到牛批的徐渭先生。
徐渭先生说:
自己画竹子,
可是画影不画形。
乍读以为很牛批。
后来来了句更牛批的:
画气不画形。
吴昌硕先生说的。
但,
徐渭的画,
比吴昌硕的好太多。
而且,
徐渭才是最顶级的画气不画形。
听刘先生聊天,
一座皆欢。
刘先生能剧谈,
且有干货。
刘先生也吹牛。
但他牛的是,
那些吹过的牛,
都一一实现了,
这,
才是真的牛。
比如,
十几年前他就发誓,
要在家乡建设一座宏伟的诗书画院。
他做到了。
翁山诗书画院,
今天已经是粤北的文化高地。
又比如,
几年前他说:
要给家乡增加建设一个收藏馆。
也做到了。
我们的谈话,
话题比较严肃。
我们达成共识:
为当今山水画坛,
做点工作。
同时,
也对以下图片中逆生长的桂花,
提出了直接批评,
认为是当今赤裸裸的“病梅馆记”。
重发一下《病梅馆记》,
以明作者之不懂艺术也——
病梅馆记
龚自珍
江宁之龙蟠,苏州之邓尉,杭州之西溪,皆产梅。或曰:“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固也。此文人画士,心知其意,未可明诏大号以绳天下之梅也;又不可以使天下之民斫直,删密,锄正,以夭梅病梅为业以求钱也。梅之欹之疏之曲,又非蠢蠢求钱之民能以其智力为也。有以文人画士孤癖之隐明告鬻梅者,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以求重价,而江浙之梅皆病。文人画士之祸之烈至此哉!予购三百盆,皆病者,无一完者。既泣之三日,乃誓疗之:纵之顺之,毁其盆,悉埋于地,解其棕缚;以五年为期,必复之全之。予本非文人画士,甘受诟厉,辟病梅之馆以贮之。呜呼!安得使予多暇日,又多闲田,以广贮江宁、杭州、苏州之病梅,穷予生之光阴以疗梅也哉!
刘先生几乎可以背诵《古文观止》全本。
他说,
他不开口时,
说不定就在背书。
据说,
睡觉时,
他也在背书,
一背就睡着。
所以,
我们至今没想明白:
刘先生是怎么在睡觉时背书的。
这个例子给我们非常大的启示:
要千万警惕“一什么就什么”这个句式。
前不久,
我们去潮州干活儿,
去前专门去搞了套《韩愈文集》。
刘先生拿起来就读得津津有味。
他说:
潮州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去了那么多地儿,
潮州对传统文化的保育,
好到不得了,
让人敬佩。
韩愈对潮州的帮助太大。
后来又来了个苏东坡,
写了篇庙碑记,
牛得很!
重温一下——
潮州韩文公庙碑
苏轼 〔宋代〕
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是皆有以参天地之化,关盛衰之运,其生也有自来,其逝也有所为。故申、吕自岳降,傅说为列星,古今所传,不可诬也。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是气也,寓于寻常之中,而塞乎天地之间。卒然遇之,则王公失其贵,晋、楚失其富,良、平失其智,贲、育失其勇,仪、秦失其辩。是孰使之然哉?其必有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者矣。故在天为星辰,在地为河岳,幽则为鬼神,而明则复为人。此理之常,无足怪者。
自东汉以来,道丧文弊,异端并起,历唐贞观、开元之盛,辅以房、杜、姚、宋而不能救。独韩文公起布衣,谈笑而麾之,天下靡然从公,复归于正,盖三百年于此矣。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此岂非参天地,关盛衰,浩然而独存者乎?
盖尝论天人之辨,以谓人无所不至,惟天不容伪。智可以欺王公,不可以欺豚鱼;力可以得天下,不可以得匹夫匹妇之心。故公之精诚,能开衡山之云,而不能回宪宗之惑;能驯鳄鱼之暴,而不能弭皇甫镈、李逢吉之谤;能信于南海之民,庙食百世,而不能使其身一日安于朝廷之上。盖公之所能者天也,其所不能者人也。
始潮人未知学,公命进士赵德为之师。自是潮之士,皆笃于文行,延及齐民,至于今,号称易治。信乎孔子之言,“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潮人之事公也,饮食必祭,水旱疾疫,凡有求必祷焉。而庙在刺史公堂之后,民以出入为艰。前太守欲请诸朝作新庙,不果。元佑五年,朝散郎王君涤来守是邦。凡所以养士治民者,一以公为师。民既悦服,则出令曰:“愿新公庙者,听!”民欢趋之,卜地于州城之南七里,期年而庙成。
或曰:“公去国万里,而谪于潮,不能一岁而归。没而有知,其不眷恋于潮也,审矣。”轼曰:“不然!公之神在天下者,如水之在地中,无所往而不在也。而潮人独信之深,思之至,焄蒿凄怆,若或见之。譬如凿井得泉,而曰水专在是,岂理也哉?”元丰七年,诏拜公昌黎伯,故榜曰:“昌黎伯韩文公之庙。”潮人请书其事于石,因作诗以遗之,使歌以祀公。其辞曰:“公昔骑龙白云乡,手抉云汉分天章,天孙为织云锦裳。飘然乘风来帝旁,下与浊世扫秕糠。西游咸池略扶桑,草木衣被昭回光。追逐李、杜参翱翔,汗流籍、湜走且僵,灭没倒影不能望。作书抵佛讥君王,要观南海窥衡湘,历舜九嶷吊英、皇。祝融先驱海若藏,约束蛟鳄如驱羊。钧天无人帝悲伤,讴吟下招遣巫阳。犦牲鸡卜羞我觞,於粲荔丹与蕉黄。公不少留我涕滂,翩然被发下大荒。”
读完,
心情澎湃有木有?
刘先生也到了我们的展厅。
艺术研究院影像系列展览第二回,
“为了新中国,前进!——李洁军摄影作品展”,
正在布展。
刘先生认认真真地把作品看了个遍,
评价甚高。
他的拐杖,
依然在有力地顶着这个悬在虚空里的地球。
刘先生是有故事的人。
能受天磨真好汉。
刘先生受了不少磨难,
但他百折不挠,
今天越发旷达、诙谐。
摄影 / 张伟樾
文案 / 不知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