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势浩大的远征:拿破仑给古老的埃及带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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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8年初,英国战时内阁获悉:一支规模庞大的法国远征军正在英吉利海峡对岸进行集结,担任军团司令的正是战功卓著的拿破仑。为此英国政府命令皇家海军撤出地中海,加固英国本土的防御,仅在直布罗陀海峡部署少量舰艇监视法军动向。
5月21日,一张截然相反的情报摆上了海军作战室的指挥桌:拿破仑已于5月4日前往法国南部土伦港。法国人究竟意欲何为?英国人迷惑不解的同时,派遣海军将领纳尔逊前往土伦以防不测。6月12日,当英国人整顿好被风暴吹散的舰队到达土伦后,映入眼帘的却是空无一物的海面。英国人没想到,就在一个月前的5月19日,拿破仑率领由38000名陆军、18000名海军以及280艘舰船组成的精锐远征军拔锚前往了埃及。
在法国国内局势动荡,反法同盟伺机而动的局势下,拿破仑为什么要远离本土进军埃及?拿破仑远征埃及的动机和目的又是什么?

拿破仑的如意算盘

1797年,拿破仑率领的法国意大利方面军粉碎了第一次反法同盟的进攻,联盟分崩瓦解被迫签署了《坎波福米奥合约》,神圣罗马帝国割让奥属尼德兰(今比利时)、伦巴第和莱茵河左岸给法国;承认法国在北意大利扶植的两个小共和国。拿破仑指挥下的对反法同盟的作战胜利不仅解除了君主国对法国本土的威胁,还收获了意大利北部的势力范围和与神圣罗马帝国间的缓冲地带。但条约的内容对意大利和神圣罗马帝国而言过于苛刻屈辱,两国注定无法忍受。英国在海峡对岸依旧对法兰西共和国充满敌意。和约仅仅是短暂的休战,无法换来长久的和平,双方刀兵相见只是时间问题。
拿破仑和督政府都深谙此理:欧洲君主国对法国的军事干涉离不开英国在背后的资助,如果可以战胜英国,就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外部威胁。但在具体的战术实施层面,拿破仑与督政府产生了极大的分歧。督政府主张组织舰队进攻英国本土,同时煽动爱尔兰人起义,双管齐下对付英国人。拿破仑则持相反意见,在一封写给督政府的报告中,他认为“无论我们怎样努力,获得制海权还得许多年,没有制海权而要侵入英国,那是一个困难而冒失的计划。”
在报告中,拿破仑指出这一计划面临的诸多风险,这种军事行动需要长夜,因此要在冬季进行,过了四月就难以实施;英法舰队的相对实力对比没有出现显著的变化,敌强我弱的局面会长期存在;英国会在法军远征之际,煽动反法势力,营造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在报告的最后,拿破仑写道:“我们要放弃入侵英国的真正尝试,但我们可以派一支远征军去地中海威胁印度的贸易。”在拿破仑看来,英国的巨大战争潜力主要依靠两大支柱,其一是无可匹敌的海上霸权,其二是从广袤的殖民地掠夺的财富。这两者恰恰是法国的短板。前者短时间无法改变,后者则可以通过斩断英国与殖民地的联系,部分实现。
法国通过占领埃及,建立在近东的殖民地,控制红海,向东扩张。不仅如此,得益于埃及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法国殖民当局在埃及站稳脚跟后,完全可以派遣军队由西奈半岛进入巴勒斯坦和叙利亚,推翻摇摇欲坠的奥斯曼帝国,占领伊斯坦布尔,控制黑海,将法国的势力扩展到南欧。高举大革命中自由平等的旗帜,号召巴尔干受压迫的各民族揭竿而起,反对神圣罗马帝国,从南欧夹击反法同盟君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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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对拿破仑进一步征服东方的地理价值。来源/天地图

拿破仑与督政府之间微妙的关系以及不断变化的国内局势加速了远征埃及的日程。拿破仑在意大利战场上获得了大革命以来前所未有的胜利,波拿巴在法国的政治威望与日俱增。商店里挂着波拿巴的画像,诗人将他比作古代的征服者,演员们在庆祝胜利的活动中称颂着他的名字,卢森堡宫中陈列着他缴获的战利品。
油画:阿尔科拉桥上的拿破仑(1797年)来源/网络
督政官对拿破仑的猜忌同样与日俱增,拿破仑在意大利的军事行动表现出了极大的独立性,甚至绕过督政府与反法同盟之间订立协约。在督政府眼里,如果政府无法控制军队将领,这支军队将是一个火药桶,迟早会成为军事独裁者颠覆政权的工具。就督政府而言,东方军团的成败与否并不重要,只要借此机会将拿破仑逐出巴黎,逐出权力中心,消除他的政治影响力才是当务之急。
那么,未来的法兰西皇帝如何看待他与督政府的关系,以及1798年的国内局势呢?拿破仑·波拿巴认为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内局未稳,外势未明。1798年,法国刚刚占领罗马和瑞士,对新领土的统治并不稳固,督政府的五位督政官之间勾心斗角、相互倾轧。督政府的统治基础十分薄弱,败绩累累的当局不仅得不到人民的支持,甚至无法获得一个政治派系的支持。共和国局势堪忧,胜利氛围下潜伏着政治阴谋的漩涡。法国在无政府状态的边缘徘徊,罗伯斯庇尔时期人头滚滚的惨剧可能会再度上演。拿破仑希望远离纷杂的巴黎,在掌握一支强大军队的前提下,远征埃及积攒政治资本,并利用埃及的财富丰满自己的羽翼,为之后夺取法国最高权力奠定基础。在《圣赫勒拿岛回忆录》中,拿破仑不加掩饰地回忆他远征埃及的目的之一就是建立独裁。“此人将成为法兰西的统治者。督政府最好能在他远征埃及期间倒台,待其归来时,将重现国家的荣耀。”
17-18世纪欧洲经久不息的东方学热潮和拿破仑的自身经历,也让拿破仑想对神秘的东方一探究竟。拿破仑出生在与中东一水之隔的科西嘉岛上,自幼就爱听老人讲述关于东方的神奇传说,爱读描绘阿拉伯、波斯人和印度古老文明的书籍。他的好友沃尔尼是法国著名的东方学者,曾游历埃及和叙利亚,著有多部与中东相关的书。
科西嘉岛位置示意图。来源/天地图
拿破仑当选法国科学院院士之后,又与蒙热和贝托莱等科学家交往甚密,深受当时法国知识界流行的“东方热”的影响。在他看来,马其顿的亚历山大,罗马的凯撒、屋大维都是在征服埃及之后,以埃及为跳板,利用在东方收获的财富和威望逐鹿欧洲的。欧洲不过是一个“鼹鼠丘”,拥有6亿人口的东方才是建立帝国的基石。拿破仑早年曾摘录了雷纳尔的一段话:“看到埃及的地理位置在两海之间,名副其实地位于东西方交界处,亚历山大大帝提出了一个计划,要把世界帝国的首都放在埃及,使之成为世界贸易的中心。这位征服者意识到,如果有什么东西能把他所有的领地联合成为一个国家,那么这只可能是埃及,它把亚非两洲与欧洲连接在一起。”

埃及同时邻地中海与红海,连接着东方与西方。图源/天地图

拿破仑自比为法兰西的亚历山大和凯撒,这种狂热的英雄崇拜情绪和急切的征服欲贯穿整个埃及远征行动。在5月9日的动员演说《效法古罗马军团,为祖国做出贡献》中,拿破仑·波拿巴激励着将士们:“要成为你们陆上和海上的敌人所惧怕的力量,这一方面,你们要效法罗马的士兵,他们既善于在平原上与迦太基作战,也善于在战舰上同迦太基人作战。”

顺利的征服和失败的统治

1516年,奥斯曼帝国的第九任苏丹“冷酷者”塞利姆在达比格草原战胜了统治埃及400年的马穆鲁克王朝。1517年,奥斯曼人攻入埃及本土,处死了末代马穆鲁克君主,塞利姆苏丹在饶有兴致地欣赏过金字塔和开罗城后,很快便返回君士坦丁堡。
土耳其人征服了埃及,埃及成为奥斯曼帝国的一个行省,土耳其人在埃及留驻了约1万人规模的军队,通过派遣总督的方式统治埃及。但奥斯曼帝国对埃及的统治十分有限,地方马穆鲁克势力很快得以复苏,奥斯曼总督在经济和军事实力均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不得不与马穆鲁克家族分享权力。十八世纪,埃及总督的地位无异于马穆鲁克的囚徒。埃及名义上是奥斯曼帝国的属地,实际上仍归马穆鲁克封建军事贵族统治。
7月1日,拿破仑占领亚历山大港,凭借着先进的军事技术和杰出指挥才能轻松夺取了亚历山大城,然后分兵南下,直取开罗。7月21日,在开罗南郊,马穆鲁克骑兵与法国东方军团正面相遇,阿拉伯骑兵抽出了弯刀,发起了冲锋。拿破仑指着金字塔对他的战士们说:“士兵们,四十个世纪正在注视着你们。”大战一触即发,法国人排着密集队形向前推进、滑膛枪不断射出耀眼的火焰,大炮无休无止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马穆鲁克骑兵在冲锋中甚至没能看清对手的脸就被毙于马下。一位亲历战场的埃及人回忆:“空气浓黑,布满火药、烟尘和风裹挟来的尘土。枪声不断,震耳欲聋,人们觉得地在晃动,天在崩塌。”45分钟后,1万余名马穆鲁克人、土耳其人和阿拉伯贝督因人组成的联军被歼灭,剩下的散兵游勇逃入沙漠,不知所踪,法国军队仅仅付出不到300人伤亡的代价。埃及人的累累尸骨铺就了拿破仑通往开罗的道路。
描绘金字塔下的战斗的油画。来源/网络
拿破仑很清楚:战场上击溃马穆鲁克不等于征服埃及。远征军的军事行动令整个埃及社会笼罩在极度恐惧中。在埃及穆斯林看来,东方军团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十字军东征的再版。奥斯曼帝国得知法国入侵埃及行省后,迅速逮捕了法国驻奥斯曼的大使,取消了法国商人在帝国境内的种种特权。更令拿破仑不安的是,英国不仅答应武装奥斯曼军队,甚至建议直接派遣军队参与作战。出于对内平息民情、对外缓和与奥斯曼帝国关系的考虑,拿破仑进入埃及后,宣称他崇敬穆罕默德,表示要皈依伊斯兰教。他缠着头巾,穿着长袍,到清真寺做礼拜。在登陆后不久发布的公告中,他宣称法国人是“真正的穆斯林的朋友”。波拿巴辩解说“埃及各族人民,你们会被告知,说我是来消灭你们的宗教的;不要相信这种话!回答是,我是来恢复你们的权利和惩罚那些篡夺者的。我比马穆鲁克更尊敬真主,尊敬他的先知和《古兰经》。”
他一边劝诫埃及乡村和城市委派代表归顺法军、查封马穆鲁克的财产以待法国人接收,一边威胁所有拿起武器与法国为敌的村庄将被焚毁。拿破仑的政治作秀难掩他对阿拉伯人的鄙夷之情,1798年7月25日,拿破仑给他的哥哥约瑟夫信件中写道:“埃及的土地丰饶富庶,举世罕见......但说起埃及人,他们都是尚未开化的荒蛮野人。”拿破仑试图用法国文明的优越性改造埃及人民,通过宣扬大革命民主平等的理念实现法国的“文明化使命”。
但是,在埃及穆斯林看来,拿破仑的这番表演是虚伪且蹩脚的。阿卜杜·拉赫曼·哲拜尔提是埃及的上层知识分子和宗教学家。他亲历了拿破仑的统治时期。在他的笔下,法国革命思想与穆斯林的价值观存在着一条无可逾越的鸿沟。法国人认为具有普世性的启蒙主义价值观,埃及人是十分反感的。他将拿破仑宣传的“人人平等观念”贬斥为“谎言和蠢话”,并总结道:“你看,他们是物质主义者,否认真主的所有属性,他们遵循的信条将人的理性变的至高无上,人们随心所欲地对世事作出评判。”
描绘拿破仑在埃及的油画。来源/网络
因此,法国东方军团既无法争取到埃及统治阶级的合作,在中下层群众中的民心也在急剧丧失。在占领开罗之后的第二天,拿破仑立即召开国务会议,在这个类似于国会的最高权力机关中,九名常设委员全部是拿破仑的亲信。议会成员,按照拿破仑的授意,只挑选土耳其人和法国人,埃及本土人被完全排除在外。为了实现有效占领,拿破仑统治下的埃及实行军事管制,国务会议实际上再未召开过。军管体系中,最重要的是征税和安全职能。马穆鲁克的土地财产被清查没收,纳入了拿破仑和远征军的私囊。埃及底层人民没能获得丝毫好处,反而被强行征税和摊派劳役。
1798年10月下旬,不堪重负的开罗居民爆发起义,法国军队极其残忍地镇压了下去。开罗司令部下达了处死叛乱者的命令:“指令当地指挥官将持有武器的俘虏全部斩首,应当于今夜将他们带到布拉克和老开罗之间的尼罗河岸边,将无头尸首抛入河中。”10月底,起义的浪潮扩散到开罗周边乡村,大批法拉欣(农民)也揭竿而起,杀死了在乡间征税的督税官和他们的卫队。恼羞成怒的拿破仑对埃及人民犯下的暴行令人发指。在12月8日的会议记录中,他要求“逮捕反叛村落所有12-16岁的青年,是否处死这批青少年,请等待总司令的进一步指示。如果在某一村落遇到比较激烈的抵抗,请所属辖区的驻军指挥官烧毁整个村庄,所有人全部处死。”甚至同为法国远征军将领的皮埃尔·朗弗雷对拿破仑的残暴都感到震诧和不满,对西方文明产生了质疑。“我们远征此地难道只为制造血淋淋的屠杀?我们法兰西人一直都说东方是蛮荒之地,现在看看谁才是未开化的野人?”他认为当祖国受到侵犯时,挺身而出是公民理所当然的举动,为什么法国人反抗反法同盟是值得赞颂的,埃及人反抗法国人收获的就是屠杀呢?“再说,年轻又雄心勃勃的拿破仑率军来到埃及宣称是传播文明,但传递文明的方式竟是血腥暴行和欺瞒哄骗吗?”
法国军队疲于镇压起义的同时,国际形势也在向着不利于拿破仑的方向发展。就在拿破仑占领开罗的10天后,纳尔逊率领的英国地中海舰队就像闻到血腥气味的鲨鱼一样,尾随而至,凌厉迅速地全歼了停泊在亚历山大港的法国海军(1798年8月1日)。法国军队顿时失去了与本土的联系,丧失了从法国补充兵员和物资的可能,法军士气急转直下。
英国报纸刊登的表现纳尔逊痛击法国舰队的漫画。来源/网络
与此同时,英国向奥斯曼帝国抛去了橄榄枝,1798年底,奥斯曼和英国、普鲁士以及俄国结成第二次反法同盟。奥斯曼派遣艾哈迈德·吉扎尔帕夏率领陆军取道叙利亚进攻埃及,海军也在罗德岛部署待命,随时准备配合英国舰队前往埃及北部。
拿破仑面临同英奥两线作战的不利局面,决定主动出击,试图率先击败奥斯曼人,瓦解英奥同盟。1799年2月,拿破仑率军越过西奈半岛,经过激战占领加沙。3月攻克雅法、海法。看似战无不胜的东方军团实际上已是强弩之末,深陷缺乏物资和后备兵员的窘境。在围攻阿卡要塞一个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在法国军营中大肆流行。为了防止英国军队切断退路,5月21日,高傲的拿破仑不得不接受失败的事实,解除了对阿卡城的包围。拿破仑千方百计试图封锁失败的消息,但开罗的埃及人很快就知道法国人在叙利亚的惨败。一场规模的暴乱被煽动起来,这一切都预示着法国人的殖民统治岌岌可危。
此时欧洲传来了新的消息,1779年7月底,拿破仑获悉督政府在与反法同盟的战争中遭受惨败,拿破仑认为政变推翻督政府的时机业已成熟。他借口巡视尼罗河三角洲,带领一批亲信于7月23日返回法国。11月9日,拿破仑在雾月政变中攫取了法国的最高权力。至于他所标榜的:“通过改革建立一个阿拉伯国家,恢复历史上阿拉伯人的荣光,摧毁奥斯曼帝国,纯洁伊斯兰,为埃及人民带来文明”的使命,和建立东方帝国的野心注定成为一场空谈。

拿破仑留给东方的遗产

拿破仑在埃及建立东方帝国确实是失败了,但他实实在在地改变了埃及历史的走向。虽然法国人给埃及带来一场浩劫,但也带来了新生。这些影响是长期的、不易被察觉的和意料之外的。西方的思想刺入了古老的东方,古老的东方文明被重新发现。从这个角度看,拿破仑·波拿巴不自觉地充当了历史的工具。
首先,法国人到来前,马穆鲁克集团如同生长在埃及身上的一颗肿瘤,榨取着整个尼罗河谷的营养,阻碍着埃及历史的进步,奥斯曼帝国和埃及土著都无力推翻他们的统治。拿破仑在征服埃及的过程中,将马穆鲁克人的势力连根拔起。拿破仑撤出埃及后,出身阿尔巴尼亚的奥斯曼总督阿里,迅速填补了权力真空。他继承了波拿巴处理埃及事务的思路,对外击败了英国的干涉军队,同时缓和与伊斯坦布尔的关系,遵奉土耳其人的宗主地位。对内继续执行清洗马穆鲁克余党的政策。在此基础上,穆罕默德·阿里以欧洲的行政制度为蓝本,对埃及的中央部门、地方行政机构、土地制度等进行近代化改革。有趣的是,拿破仑帝国崩溃后,大量失业的法国军官涌入埃及,阿里顺势在法国人的帮助下建立了第一所军事学校,为自己培养军事人才。
穆罕默德·阿里的改革重塑了整个东地中海的政治力量对比,埃及比它的宗主国更快完成近代化改革,奠定了近当代埃及为中东地区强国、阿拉伯世界领袖的地位。在初步完成富国强兵的目标后,半独立的埃及迅速走上对外扩张的道路:

1811年,埃及应奥斯曼苏丹的邀请镇压了阿拉伯半岛上瓦哈比派的起义;

1820年,埃及将位于南部的邻国苏丹吞并,苏丹成为了埃及的一块殖民地;

1821年,埃及参与镇压了希腊民族主义运动,这场战争因拜伦的参与广为人知;

1832年,埃及军队甚至深入奥斯曼帝国本土,攻入距离奥斯曼首都仅仅124英里的屈塔希亚镇。

穆罕默德·阿里王朝统治下的埃及成为中东地区最有活力的一部分,埃及取得的显著的近代化成果和对抗土耳其人的英勇事迹哺育了阿拉伯民族主义思想。
第二,拿破仑在不经意间拾起了打开旧世界大门的钥匙。1799年。法国青年军官布萨在尼罗河畔的罗塞塔废墟中发现一块厚重的黑色玄武石碑。这块石碑上雕刻着许多莫名其妙的符号,其中部分勉强可以分辨出是鸟兽的模样,类似的符号散见于埃及各地的古老废墟中,却无人可以读懂。正当布萨准备放弃时,他的眼前一亮,对当时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而言,最后一行文字不难认出,是希腊文,这是一块雕刻于希腊人统治下托勒密埃及时期的石碑。意识到石碑重要价值的布萨将石碑进献给拿破仑在开罗设立的埃及研究所。1822年,法国学者商博良从碑刻中可以识读的希腊文入手,结合古埃及文字与科普特语之间亲缘关系,通过对译的方式释读了埃及象形文字的圣书体和世俗体。
在漫长的岁月中,希腊人、罗马人和阿拉伯人先后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象形文字和上古时期埃及人创造的璀璨文明一样,被掩埋在时间的黄沙中,不为人知。人类对于古老文明的有限认知仅仅留存于《圣经》中虚实不明的神话,以及古典时期希腊罗马作家笔下对古老东方荒诞不经的记述。象形文字被释读,不仅仅意味着一个全新学科——埃及学的诞生,还意味着死去的记忆获得新生,人类透过时间的迷雾重新认识了自身。

参考资料:

[德] 埃米尔·路德维希《拿破仑传》
[英] 萨宾·巴林·古尔德《拿破仑·波拿巴与反法同盟战争》
[英] 安德鲁·罗伯茨 《拿破仑大帝》
[英] 尤金·罗根 《征服与革命中的阿拉伯人》
[英] 布莱恩·费根 《掠夺尼罗河》]
王养冲,陈崇武选编 《拿破仑书信集》
王三义 《晚期奥斯曼帝国研究》
潘光 《拿破仑远征中东和埃及的“文艺复兴”》
END
者丨熊的猫
编辑 | 詹茜卉
校对 | 王用鑫
排版 | 于嘉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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