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本|外婆(同题)

战争让女人走开(组诗)

文/文君

文君,本名韩文琴,女,四川省阿坝藏羌自治州若尔盖县人,现居都江堰市。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成都市作家协会散文专委会委员、都江堰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诗集《跌落云间的羽毛》《天上的风》《麦子的城堡》《月映青城》;散文集《藏地女人书》《迁徙的红柳》。获第五届“禾泽都林杯”城市、建筑与文化诗歌大赛一等奖,四川省“我与祖国共成长”优秀诗歌作品等三十余次奖项。

外祖母

民国的那些故事

曾流淌在无数的夜晚

童年的记忆里,外祖母漏风的口齿

和下落不明的外祖父

只剩下一杆烟枪和一柄汉阳造

川军被多少人遗忘的岁月

就那样鲜活在祖辈

相传的叙述里

那些不忍提及的过往,每一诉说

都是一次撕心裂肺

而昔日新婚的外祖母,守候着孤灯

将万般思念,一针一线

纳入千层鞋底,遥寄远行的脚步

踏响故乡的青石板

太和镇,剩下半城风雨半城女子

远渡重洋的消息石沉大海

外祖母再也没等来

回乡的马蹄,记忆里的双枪

成一道无法痊愈的暗疾

烙在时光深处,暗自神伤

祖母

当小脚祖母,亲手将大脚的儿子

送上马背,千里雪原

便夜夜梦回川北丘陵绵延的小山村

遁着红色航标,翻雪山

过草地,挥舞的马刀匍匐在红柳林

每一滴诞下的血

都有着红梅一样的颜色

当祖母佝偻着背影,驮着三寸金莲

徘徊在儿子坟前

风中传来的呐喊和号角的呜咽

正开成满山坡野菊

马蹄早已消失,风中

漫长的时光在守望里节节后退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

被定格在泛黄的记忆,不再哭出声

姑姑

姑姑是三爷爷收养的遗孤

有人说她的父母早已战死沙场

也有人说她是潜伏在大陆

总之,在她三岁时

戴五星的三爷爷赐以她崭新的命运和姓氏

转辗雪域,直到十七岁那年冬天

情窦初开的姑姑

追随一骑马背男儿,身陷冰天雪地

路过的牧羊人,将一碗奶茶

暖红她苍白的脸颊

当牧草染绿荒原时

那些潜入大陆的野火殃及了整个草原

无情的刀剑,划过娇艳的颈脖

姑姑至死也没明白

谁是亲人,谁又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姐姐

西线正上演一场战事

当木棉树将火红的花朵挂满枝头

战地简易的担架旁

姐姐正俯下身子,轻吻一名陌生的战士

枪炮声还在耳畔嘶鸣

爆裂的伤口,已流尽最后一滴血

十八岁的青春,在这慈母般的一吻里

戛然而止

战争与女人

旌旗与刀剑,被一次次记入

版图,辽阔的疆域

号角嘶鸣,战火蔓延,直至烧焦的泥土

再长不出一粒麦子

从太和镇到无边疆宇,外辱内乱

生生把一门女子,连同

国恨家仇

逐入金戈铁骑

八十年过去

那些陈年旧事,被一次次提起

又被一次次遗忘,只剩下

漫山的杜鹃,开了一茬又一茬

外婆

文/木头

            木头,本名李艳玲,写字,漂泊。

镜中无法移除的脸

清瘦之手托着云

你说话,语声细微

如清晨薄雾

我想变小

缩回书包,在每一处针脚

寻找最初的叮嘱和拥抱

时间不能缝合

有些痛是炉火,光亮照彻担忧

骨骼深处,白色缓慢

我没有女儿

我们是一类,拥有蜡烛身体

星星披巾

即使时间把分离变蓝

心会回来,一次一次

温和,宁静

小脚的奶奶 

文/容柒柒

容柒柒,女,生于七十年代,在渤海之滨的一个小海岛长大。上学期间曾任校刊主编。2008年开始学习诗歌散文等文学创作,作品散见《热河》《西部作家》《散文世界》《辽宁文学》《湛江日报》《东坡风》等,部分诗歌被《网络文学年选》收录。

她盘腿抽着水烟袋

眼神藏在烟雾中,浑浊,冷漠

蔑视。我们从来都相互厌恶,血脉的牵掣

她挪动三寸小脚,从街东头开始

把我赶进村西的荒林。一夜暴雨

那年我八岁。我把时间的白马揣进怀里

一路狂奔,走到村西花已开

再见时,她躺在堂屋的地上,闭着眼

睡了。一了百了啊

我给她磕了头,安静,茫然

她叫于红华,是我的奶奶

奶奶(外一首)

文/乔进波

乔进波,女,网名紫衣人,山西代县人。喜欢文字、喜欢音乐、喜欢摄影,喜欢宅在自己的世界里慢慢品味,也喜欢沉静地观,用心地记录。著有个人诗集《七色雨》、《花开无声》、《为你而歌》,散文集《时光的种子》。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民俗协会会员。

奶奶教我剪窗花

那欢乐的时光

一直在窗花里渐次盛开

外婆

外婆递给我两支红蜡烛

烛光下,墙上的两个影子

不时地重合

老太姥之迷(外二首)

文/长河流月

长河流月,本名郭卫东,铁岭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辽宁作家网》《辽宁职工报》《铁岭日报》《柳州日报》。2015年小小说《莲儿》获得铁岭“荷出此言”征文大赛一等奖。

1.

这个古怪的称谓,我那样熟悉

又那般陌生

一直觉得她是个小脚女人

现在,已不敢肯定

2.

十七岁的她,怎么就

穿越迢迢山水来到了招苏台

那双小脚

要经历多少艰辛

3.

头上挽着的旮瘩揪

从未见打开

她总是:

菩萨一样肃容

4.

心中是怎样灵犀一点

与哑巴霍九扎出的天安门

——斗拱飞檐以及檐下彩灯

栩栩如生

苦菜花

静静开着的苦菜花,

比星光

还要多几分柔情。

爬山虎攀到窗口,

探着头

约她,去看春风。

心思,如一只甲壳虫,

呢喃着

令人脸红的话。

心事

关了灯,

星河还在流动

由粉到白

杏花的寓言是否睡着

母亲的小园

还能笼住多少个昨日

多想躺在热炕头上

听火车隐约的轰鸣

奶奶

文/香尘

香尘,上海嘉定人,文字爱好者。有散文、小说、诗歌发表。

该从哪里翻出

你纹路清亮的额头

欲语还休的双唇

或是

业已花白的发髻

一扣扣去解

那些长满青苔的旧事

重叠之下

思念无声,柔软着疯长

而你只留在

阳光下半个身影

成为

唯一的线索

奶奶

文/潘苇

潘苇,曾用名白杨清平,浙江宁波人,文学爱好者,诗歌、散文的学习者。

紫花泡桐下,看蚂蚁搬家

戴着老花镜,钩针上下编织

苍老的手,抚过一团繁花

而我,抚过照片上的她

奶奶

文/赵好玲

赵好玲,笔名零凌,1975年生于山西省闻喜县上峪口村,热爱阅读和诗歌。有诗歌发表获奖,入选年度选本。

高一点,再高一点

尽管四月杏儿酸涩

还是禁不住顽劣攀上矮墙

堂屋的木门声会使人心生敬畏

你身着蓝衫

“咕——咕咕咕——”

鸡鸭就奔过来

让晾衣绳上的水声再清脆些

油灯再拨亮点

每回炊烟袅袅,生息

便覆在墙上

谁敢说日子清浅

潮湿,还未抵达眼底

院里

洋槐花素素的开着

那么白

姥姥

文/利儿

利儿,山西原平人,70后,好读书,喜文字。

一双手将生活的

窟窿缝补

一双小脚

挪移了一个世纪

到后来

姥姥总说眼睛里垫了

一层棉花

我说是不是白内障了

去找医生瞧瞧

姥姥说

看那么清楚干嘛

姥姥

文/原振东

原振东,男,中学教师。诗观:思无邪,则诗无邪。

姥姥葬在山脚下

苦蔓蔓花到死无所依

该有个靠山了

在班村

文/任晋渝

任晋渝,山西原平人。太原中华文化促进会常务副秘书长,山西省信用企业协会副秘书长,山西省作协会员。作品主要涉及新闻、通讯、评论、随笔、小说、诗歌、散文、报告文学、传记、专题片、微电影、动漫、布展活动策划案等。

1.

她在看那些花儿,百合、月季、多肉。

多好啊,它们,她叹息。

微微丰腴的身体在光线中流转,

渐至重叠。

2.

在班村,老人在院子里端详着孩子。

在他们头顶,枣花扑籁籁地开落,

多好的年纪啊,她想红脆的枣,

意味着多子多福。

3.

那时的门,高大、粗朴。

马车随时运送青草料和高梁。

赶车的人脸红似酒酿。

而我正欢欣地推开门呐喊:

大叔、二叔、三叔。

4.

久违了,那些悬在墙上的家什,

镰、锄、耙……

奶奶曾把它们擦拭光亮,

如今我又用目光擦拭光亮。

5.

依稀啊,她曾呼唤的乳名

如今己成苍苍老少年,

可他的无知

还在琢磨着她的瓦瓮、菜缸。

6.

像风箱一样拉动,每回肺叶飘飘

每回白雪飘飘

就有不可遏止的火焰扑出膛口。

7.

是的,不是黄昏到了,

而是昏黄的眼神在凝望,

而是久掩的风门在洞开。

8.

普天之下,祥光正向

黑漆漆窗口一点点拢回。

土坑上铺了一层土,就像某年,

呼之欲出的沉酣。

9.

而雨水一漫,檐台下的野草

就开始疯涨。

像拔起一根白发,就会再多几根。

她已不是镜中人,镜中曾过几回客?

10.

这是五月,别嗅槐花。

在班村,马蜂、大头蜂沾染越多就越毒。

而你习惯了,咀嚼那些青涩之初。

也习惯了,随手放下。

11.

像放下搪瓷缸一样

放下早已磕去的青春吧。

纵使绘在上边的仍绘在心头。

12.

倾倒吧,像倒豆子一样诉说。

只要离班村近些,

只要那永别的人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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