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菜种子的“老家贼”

在我们这地方，麻雀众多，一飞一大片，如果你种些谷子，没人看或看得不周全的话，到秋天好收割的时候，准会被麻雀们吃得一干二净。因此，村民们恨透了这些麻雀，有人就管这些麻雀叫“老家贼”。后来，村民们还常常用“老家贼”来形容老奸巨猾的人。

前渡口村有个老头姓老，叫老甲则，常年四处赶集以卖菜种子为生。憨厚的外表下藏着某些农民式的狡黠，外人常常被他蒙蔽。但是村里的人对他都知根知底，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根据他名字的谐音，给他起了一个绰号：“老家贼”。

一开始村民们都背地里叫，后来让老甲则知道了，他气得暴跳如雷，又没有什么好法，渐渐地也就默认了，但是也仅限于能跟他开上玩笑的人叫，与他插科打诨地闹着玩。如果有不相熟的人偶尔叫了，他能跳起脚骂你八辈子祖宗。

想起这个绰号，有时“老家贼”心中不免埋怨那死去的大大：“你说你给我起个什么名字不好，还花了一个大洋，找了一个私塾先生起的。”

你看“老家贼”不从自身找原因，倒是赖上自己死去多年的大大了。如果“老家贼”你卖菜种子不耍鬼，人家能给你起这个绰号吗？

“老家贼”卖菜种子，如果不掺假，那他就不是“老家贼”了。

就拿他卖白菜种子说起吧。

“老家贼”的白菜种子与众不同，怎么个不同法呢？

他的白菜种子有两种，一种是货真价实的好种子；一种是仅有五分之一是好种子，剩下那五分之四的种子，都是陈了一年、甚至是多年的几乎不发芽的种子。就是这五分之四几乎不发芽的种子，“老家贼”还不放心，还很怕它发了芽，他还得上热锅里炒熟后，这才掺进那五分之一的好种子里面。

就是这样两种种子，“老家贼”却卖得比别的卖种子的卖得要多，要火。

为什么会这样呢？且听我慢慢道来。

第一次来“老家贼”这里卖白菜种的，“老家贼”都给这种孬种子，并且卖得贵，还再三给来人说，这是他培育的最新品种。

你想啊，第一次来“老家贼”这里买种子的人，拿着这包白菜种回家，上菜园里种下去，那能出好苗吗？因此第一次买“老家贼”种子的，下集一定会怒气冲冲地去找他。

人家“老家贼”笑眯眯地，递上一颗香烟，和颜悦色地让人家坐下。这时，来找事的人一看“老家贼”态度这么好，那气就消了大半。

这时，“老家贼”就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对来人说道：“老伙计，你种菜的法子一定有不对的地方！”

“不可能，俺年年就这样种啊。”

“老家贼”就笑眯眯问来人：“你是怎么把这种子种到地里的？”

“俺是一点点撒下去的。”

“俺知道你是一点点撒下去的。俺问你，你是蹲着撒的，还是站着撒的？”

如果来人说：“俺是站着撒的。”

这时“老家贼”就语重心长地对来人说道：“俺卖的这种子，是俺自己育的优质品种，与一般种子不同，它易碎，你必须蹲着小心地撒。你站着撒，都把种子给摔死了，哪它能出好苗吗？”

如果了人说：“俺是蹲着撒的。”

这时“老家贼”就语重心长地对来人说道：“俺卖的这种子，是俺自己育的优质品种，与一般种子不同，它种子发硬，你不能蹲着撒。你必须站着撒，把种子从高处往下撒，把它摔得厉害了，它才能出苗。你买完种子，回家后最好放进布包里，系好口，在地上摔上几摔，那苗保准出的齐齐的。”

这时买种子的人的表情就有些怀疑，心想种了这么些年的白菜，还头回听说这种种白菜的法子。但是瞅瞅“老家贼”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说话时态度严肃、一本正经，不像是开玩笑的，心里就有七分相信了。

这时，“老家贼”从摊子上拿出一包白菜种子，递给买种子的，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按照俺说的做，再买一包。如果你回去种上，再出不好苗的话，你再来找俺，俺绝对十倍赔你损失。”

当然，这包种子绝对是好种子，是一点假也没有的。

如果这时买种子的人有点犹豫，问：“俺以后要是找不到你，怎么办？”

“老家贼”就笑道：“老弟啊，你看俺像那种就干一锤子买卖的人吗？如果那样，俺上集如果买给你的是孬种子，你这集还能找到俺吗？你问问左右摊子上的人，俺老甲则赶四集，常年买菜种子，从来不干那种一锤子买卖的人。俺还想老弟你以后成为俺的老主顾呢。”

这时，买种子的人的所有疑虑全部打消，这时就十分相信了，最后就笑嘻嘻拿着这包白菜种，放心地走了。

回去按照“老家贼”说的方法种上白菜，果然白菜苗出得齐齐的。“老家贼”新奇的种菜方法一下子在这个人心中扎下了根，让他就深深地记住了“老家贼”，对“老家贼”的种子就十二分的相信了！从此，这个买白菜种的人就成为“老家贼”的忠实老主顾，谁的种子也不买，就认“老家贼”的种子。

本来买一包种子就行了，但是在“老家贼”的摊子上，多花了一包的钱，还非常高兴。

当然，对于老主顾和本村的人，“老家贼”卖的种子都是货真价实的好种子。所以即使“老家贼”经常卖假种子，声誉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所有买过“老家贼”假种子的新主顾，都成为了“老家贼”的回头客。所有回头客都成为了“老家贼”的老主顾。

渐渐地，集市上所有卖种子的就数“老家贼”卖得多，卖得火。

“老家贼”不愧是“老家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