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湖•石坝碑记
一
提起庄湖,绕不开庄湖坝。
庄湖坝,南北走向,自古以来就是通往延陵镇的要道。 当年,我们来庄湖村插队,就是通过庄湖坝进村的。
还记得那晚,我带着喜悦的心情把美好的感觉,写信告诉同学:“插队的庄湖村,前面有一个大湖,在我眼里就是’小沙家浜’。湖中有许多滩涂,上面被灌木丛覆盖着,与沙家浜的芦苇荡相比,别有风韵。进村经过了一段花岗岩石板路,路宽一米多,长约300米。走在上面两边观望,湖水清澈见底,有黑鱼和鳜鱼在戏水,我们的谈笑声和走动的身影,对它们没有干扰,它们依然如故。在石板路的北首,还有一座青砖黛瓦的小亭子,当地人称它’过街亭’,是给过路人休息的。”
那年冬天,我带着好奇心,独自一人到“过街亭”参观。当时,里面住着十五队谭光元一家。光元叔很热情,招呼进屋。屋子不大,屋子中央竖立着一块石碑,厚15公分,高约二米,石碑最上一排字是:“庄湖石坝碑记。” 往下看,是一篇很有文采的文言文,我被眼前的碑文吊足了胃口。征得光元叔的同意,我回知青屋取来纸笔,将碑文一字不漏地抄录下来。
二
星移斗转。50年后,我重回庄湖村。庄湖坝还在,坝上花岗岩条石全部被灰色的水泥路代替,单调而平淡。坝的宽度是原来的两倍,轿车可在上面交会。那座有象征意义的标志性建筑——过街亭,不翼而飞。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亭子没了,庄湖石坝碑还会在吗?我请庄湖好友赵锁印帮助打听。
不多久,传来好消息。那块石碑,躺在庄湖村村长住宅西边的空地上。
这块石碑,在过街亭躲过一个世纪的风雨雷电,毛发无损。如今,放在空地上只不过几年的风吹雨打,日晒夜露,已经轻微风化,碑文大部分模糊不清,难以辨认。不由地想起,我50年前的抄录件如果保存至今,应该弥足珍贵了。遗憾的是,在运动、乔迁的折腾下,抄录件早已不见踪影。
村友赵锁印很热心,带着侥幸心理,在村里搜寻庄湖石坝碑的抄录件。
三
今年4月12日上午,收到庄湖好友赵锁印的微信,发来了《庄湖石坝碑记》手抄件。提供人:庄湖村村医杨连发。拥有人是一位已不能正常交流的海尔默兹症患者。
抄录件翻译成白话文,全文如下:
【 庄湖石坝碑记
庄湖,丹阳南边的大湖,又名双湖。过去有位诗人写道:“绿杨垂尽双湖月”,就是描写庄湖的。中间有坝,如同躺在湖里的长虹,是南来北往的要道,只是坝高有限,比较低窪,每当夏秋多雨季节,坝上水深数尺,车马到此,望洋兴叹。
壬子年(1912年),后巷村潘濬川召集乡亲父老提议提升坝高,路面铺石,得到其弟潘江楼、潘月川的大力支持,当时讲义气的人无不慷慨解囊以助不足,月川又向四面八方募捐。这样,召集工匠筑堤必坚必固,花岗岩石如鱼鳞一样覆盖在坝上。考虑天长日久水对堤坝的侵蚀,种植杨柳保护它;考虑行人没有地方避风雨,又在北岸建亭让人们歇息。经过三年施工,大功告成。
呜呼!潘君也差不多竭尽全力了。按周礼,由合方氏掌管修建四方道路。如今名都大市的轮船、铁路、道路交通受到重视,为财物聚散发挥着作用,而穷乡僻壤是轮船铁路道路不到之处,小路狭窄,湖岸倾斜让人难以下脚,或者沉浸水中。像庄湖坝这种情况比比皆是,也不会有人顾及的。潘君等独能反其所为,不图利,不为名,出资为大家便利出行,真称得上仿行周礼,为民服务。从此以后,凡过亭之人,看到湖水莹澈,听柳闻莺,都兴高采烈,流连不舍。
整个工程消耗洋钱贰仟伍佰陆拾肆元叁角,砌石共计壹佰肆拾伍丈捌尺。倡议者潘濬川和姐夫潘月川,为记清此事,于是从头至尾作了记载,以告后人。
1917年6月初夏中旬黄道吉日
唐秉清记 才子潘瑛书
各村乐助芳名开列于左(略)】
庄湖石坝发起人潘濬川的义举,得到庄湖村民的广泛赞助。东庄湖开明人士潘东海尤为突出,为此他卖了四亩田。潘东海活到96岁无疾而终。儿子潘锁秀,创办企业,顺风顺水,成为东庄湖首富,孙子聪明睿智,学有所成,现在美国谷歌总部工作。
2020—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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