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的江湖
老孙的江湖
马文清
做着画家梦的企业家孙伟
这是一篇在心中萦绕已久,却不敢触碰的文章。此文在我的兄长在世的时候己完成。给他看时他说,写得形像,特别是"老孙迷离着双眼,深深地吸一口烟,如火箭升空般喷出……"逼真传神。
孙伟2016年山水作品
整整一年了,又是隆冬时节,哥哥,你在天国还好吗?
今夜又是雨加雪。在这个冬季,我老泪纵横,眼前浮现你的身影,你鲜活的笑靥,仿佛就在昨天。此刻,我感受到了寒气,你不在,我好冷。
孙伟2015年3月28日与画家徐庆雄在三里清水河水库
80年代初,我还是个中学生,特别酷爱绘画。
每到晚上我背着画夹到画友李曦大哥(他已参加工作)住处画人物素描,每晚都是男男女女的有志青年。
每到周日,就与爱平兄去郊外写生画色彩。画友多了,经常谈论谁,谁,谁的素描画得好,谁谁谁的色彩画得好。当时大伙公认的是李宽速写画得好,爱平色彩画得好。后来有人说孙伟的基本功了得。
那时,我不认识孙伟。更没见过他的画作。孙伟在我印像中就是个名字,就是画画得好而已。从听说老孙,到认识老孙,时空间隔了二十年。
孙伟2019年元月山水作品
昨夜星辰,昨夜风,想你念你认你,恍如隔世,二十几年后才与你相认相识。
跨世纪2千年后,我一个贺姓的高中同学,在河滨购了新住房,他请我帮他设计装修新宅,他当时在武汉工作。工程后期,我与他一起到环城路一家商铺定厨柜,恰巧,老孙在隔壁开了一家水电安装部。正好遇见了老孙,冥冥之中,我喊出了他的名字,他也知道我是谁。
孙伟生前在画室安心画画
那天,他特别热情,他帮我们还价定货。
人也留人,天也留人,那天正赶上大雨倾盆。老孙盛情相邀,留我和小贺夫妇吃饭。
席间,酒过三巡,肉过五味,话匣打开。我为他高等美院毕业,没有继续搞专业感到惋惜。
他刁着香烟,眯缝着眼睛,告诉我,吃艺术饭太难了,现在做生意挺好的。他深深吸了口烟,说,兄弟来,喝酒。
二人一饮而尽。
打这以后,我们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和兄弟。
孙伟(左一)2017年6月8日与涂四毛(左二)、寇爱明(左三)、徐庆雄(右一)在武汉参观《画说非遗》画展
走近老孙看老孙,发现他是一个磅礴大气,博学高尚,善良高贵的男人。
他儒雅,这来自于他受过的高等教育。
他匪气,义气,做事风格严谨源自于多年在社会上商界中的打拼。
他性格倔犟,自由自在。说不愿坐班,立马把水电门市部关闭,说到外地旅游,雷励风行,驱车前往。决不拖泥带水。这就是他的做派。
水电部关闭后,老孙凭借自已良好的人脉关系和美院学习的底子,搞建筑设计,装修一体化。他忙得不亦乐乎,乐此不疲。
孙伟2016年山水作品
老孙在做工程期间,不知从哪里弄了一辆二手普桑。这车车牌还不错,他也没把车当事,谁要开,他都借。
他手下的工人拿他的普桑当教练车学手艺,好几人,靠这车拿到了驾驶证。
两年后,我说老孙,你要换车了,他说又不是不能开,不换。
这车已落后了,现在开这车的都是街上的混混,不信你在街上看看。我这一激将,没过两天,他真购了新车。
孙伟生前扇面山水
时值年关,曾在他手下做过工的人,自己单飞,折翅,亏得一塌糊涂,找到老孙,借银子过年。
他二话没说现梭,老孙的义举,让那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过后,我对老孙说,这钱猴年马月还?
他太难,上有老下有小,都要吃饭。老孙对我讲,有不少人在我手里借五百、八百没还的太多了。
他总是斜刁着半截烟,烟火忽明忽暗,烟雾在他面前缭绕,薰得他双眼迷离。朋友有难处,很多忙帮不上。他狠狠地猛吸了一口烟,吐出长长的如火箭升空般的烟柱,如释重负地说,江湖救急,总要讲点道义。
孙伟2017年7月28日与妻子张红,大学同学、十堰郧阳国际大酒店董事长张天龙(右一)在蒿桥山庄留影
在文学作品中,在影视剧中,在江湖中,乃至在中国社会几千年历史长河中,酒文化与历史文化一样一脉传承。
老孙爱与朋友们一起喝点小酒。与老孙饮酒是快乐的,从喝酒的风格中可以品到他多才多艺及其品格。
他与官员饮酒不卑不亢,儒雅至极。与学术界艺术界的文人墨客,他风雅超然,挥洒自如,思想独立,颇有艺术家之风采。与三教九流的江湖朋友喝酒,他自成一派,如同某个门派的掌门人。
一个雨过天晴的下午,他邀我去省城会朋友,到省城一家酒店后,他把车钥匙朝我一扔,等会,你开车。
我老老实实,滴酒未沾。而老孙似乎遇到了知己,开始礼貌客气,后来喧宾夺主,从豪饮到狂饮,最后喝得个天昏地暗。我扶他上车时,说,你怎么这样喝。老子今天高兴,不醉不归……他语无伦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
我驾着车,在高速上一路狂奔,斜阳如血,也像一个醉汉回家。
车载音响传来了张学友的歌,《斜阳醉了》,我也跟着曲调哼哼:
斜阳醉了,老孙醉了,斜阳醉了,老孙醉了……
老孙真的醉了,躺在后排睡着了。
孙伟(左)与涂安平80年代在县床单厂设计室工作留影
老孙有一群文人画友朋友,常常在一起饮酒泼墨,谈古论今,吟诗作画。这群朋友十分了得。大都功成名就,如画家李宽,中国传媒大学教授;画家徐庆雄,安陆美协主席;画家王顺华,广州越华画院常务副院长;书法家刘子安,孝感书法家协会主席等等。
在画友爱平的鼓动下,老孙重操就业,买了很多名家画册,及上好笔墨纸砚,在闲适的下午,阳光透过他的画室。他安静作画,先是研究古画,临摩古画,那段时间下午是属于画画的,任何人是找不到他的。美院毕业的老孙,有着丰富的理论和深厚的艺术造诣及扎实的基本功,画一上手,进步很快,顺风顺水。
每完成一幅画作,他要用三天或更多的时间。他讲工序一定要到位。
他的画细致、干净、用心。有意境、有传承。
他对自己画画遵循三不,不送人,不卖画、不参加任何组织。做一个自由画者,这样可保持自己的纯洁和高尚,远离铜臭的浸润。
我相信老孙如果持之以恒,不懈努力,他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画家。
孙伟生前山水作品
老孙用江湖豪情和文人墨客的傲骨,诠释着自己。
他是高尚的,更是高贵的。
我与老孙及朋友们经常在一起小聚,喝个小酒,对他的画作品头论足,同时,我也把我写的杂七杂八的散文,小说给他及朋友们分享,纵使是孤芳自赏也是乐在其中。那段时光,我们十分惬意,有种我就是作家,你就是画家的感觉及氛围,阳光依旧明媚,我们生活在阳光中。
2018年金秋,老孙忽然感到身体不适,不停的咳嗽伴随着发烧,去小城最好的医院看医生,医生建议去省城名医院检查。
省城医院的检查结果,如睛天霹雳,让他及他的亲友们无法接受一一肺癌。
随之,住进了医院,化疗,医治,检查。再化疗,医治,再检查。那经历的是怎样的精神及肉体上的苦痛呀。
孙伟(右)与涂安平在安徽宏村留影
他的亲友和我用不同的方式安慰他,鼓励他。让他坚强树立起与病魔抗争的决心与信心。
真的,他乐观更加坚强。他有一颗感恩之心。他说,他出院后,他要画一些画,送给医生,送给朋友。
病情稍稍稳定,他闹着回家,做保守治疗。
精神好点,他相邀朋友去郊外,去拜访画友,偶尔也在乡村的农家乐吃点饭。我们真为他高兴。
鼓励他,在精神上藐视病魔,在行动上需要重视。
他笑着说,那是必须。见此,大家很心疼,关切道,老孙,喝点汤,补补身体。老孙谦笑,连连道,谢谢!
孙伟生前获得的艺术荣誉奖励
后来,又去了省城医院,然后,又回家,再又住进了小城最好的医院。
他知道自己病入膏肓后,闹着回到家里。
躺在床上,让他的妻子张红,儿子孙林通知他的好兄弟好朋友,想见见他们。
2019年的初冬,画友李曦,李爱平和我,去了他家,他已说不了话,从眼神我们读懂了他的激动与欣慰,爱平还特地让他的妻子为老孙织了一件羊毛衫。
没想到啊,这次的探望竟成永别。
天妒英才。可恶的病魔夺走了他的生命,那年他年仅55岁。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仍然坚强,依然乐观。
他儿子孙林说,他父亲承诺送人的画,要他送去,有些没有加盖印章的,父亲的印章在家里,他来加盖。
文章至此,我不知用怎样的文字表达哀思。常言说红颜薄命,可如今好人薄命,叫人怎么想得通!
又是隆冬时节,想起孙伟,不禁潸然泪下。
哭一一
我的兄长,我的挚友,你在天国还好吗?
孙伟在钱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