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姚双梧
我上高中以前，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也是家里唯一的一件高档家产，便是父亲的金鹿自行车。弯把，横梁，大轮，结实牢固耐颠簸，适合在农村的咔哒道上骑行。所谓咔哒道，缘于农村的土路上车辙纵横，沟槛不平，自行车走在上面，咔咔哒哒，颠簸得要命。当时城里人大都骑那种平把、斜梁、小轮的自行车，轻便。父亲的自行车，风风雨雨几十年，载着我们姊妹几个，摇摇晃晃穿梭于崎岖难行的乡间小道。还记得是我孩童懵懂时期，公社里要搞《阶级教育展览》，抽调父亲到公社里画图片、筹备展览。当时父亲还是一名农民，还没有到吕家联中去教书，但父亲能书善画的特长让父亲在附近乡镇有些名气，常常被邀请到附近村庄写语录，画主席像等。家里孩子多，照顾不过来，于是每天父亲用自行车驮着我，到离家八里地的公社上班。每天早上去，傍晚回，中午管饭。有一天早上，父亲带我到了工作室，刚刚支下自行车，同事急着拉父亲到一边商量工作，我坐在自行车横梁上趴在车把上，自顾自地玩耍，也丝毫没有预感到没有了父亲的庇护而即将来临的灾难，只听“咣当”一声，自行车摔倒在地，我也被重重地抛了出去，父亲听到身旁的动静，扭头一看，慌忙抱我起来，看似乎没要紧事，连忙安慰哇哇大哭的我“好了，不哭了”。那时好像还未入学，有一天下午，我独自一人在家睡觉，醒来后，莽莽撞撞的，手臂习惯性地支在床头的高桌上，哪知手滑胳膊软，一个倒栽葱，一头栽向地面，下意识地用左手撑了一下地面，瞬间有一种锥心之痛，整个人从床上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看看家里无人，无奈地独自哭着去地里找父母。最后在村东边离家大约有三四里，名叫姚家墓田的庄稼地里，找到了父母和哥姐，他们正在拧一种叫“拧不够”的机械浇地，小孩贪玩，一转眼忘记了疼痛，便与同龄人玩耍起来。傍晚时分，浇完了地，收拾好农具，父母吆喝一声“回家了”，母亲顺手拉了我左手一把，我不禁疼得哇哇大哭，一问缘由，父母知道可能是骨折或骨裂。于是，父亲用他的自行车驮着我开始了求医之路。依稀记得去过后街上看过会推拿的神嬷嬷；去过西村看过村医卢登科大夫；去过邻村司家庄看过许聿科大夫；还去过离家有十余里的河崖村看过一个姓徐的老中医，隐约记得老中医家院子很大，有一条砖砌甬道，似乎有几进院落，院子里打扫得干净，东西摆放得整齐，感觉是大户人家，徐老中医个头不高，精神矍铄，待人温和，父亲同他二人谈了什么，当时也不关心，也就记不得了。当时具体是怎么治疗的，竟然说不上来了，似乎是在胳膊上涂抹过药液，也似乎用竹匹固定过，统统不记得了。
清楚地记得，后来父亲带我到县医院去做过透视，医生告诉父亲说，已经完全康复，没有问题。从医院出来顺便到了居住不远的舅舅家，吃饭前，妗子逗我：在医院看得怎么样啊？我懵懵懂懂，说那个机器真神奇，我手一伸，一照就好了。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自初二开始，就到镇上初中上学了，离家大约有八里地。其时，父亲也由村里的吕家联中调到镇上联中教书，于是我大多时候都是由父亲的自行车驮着我来回上学放学。从我村到镇上，有一天笔直的土路，路两旁都种植了高大的白杨树，晴朗天气时，绿荫蔽日，景色宜人，白杨树叶欢快地歌唱着，行走在路上神清气爽，悠然惬意；遇上雨天，道路泥泞，大车过后，沟壑纵横，无法骑行，只好从路边择有草处推车而过，每走三五步，即须停步不前，寻找路边的硬树枝将卡在前、后轮与车瓦圈间的泥巴和杂草剔除，如果老天不长眼再遇大雨磅礴，那可真是艰辛备尝。其时，父亲还是民办教师，除了完成学校的教学任务，还要帮助母亲收拾地里的庄家，如此，我只能自己步行上学，为了不耽误上课，天不亮即在朦胧月色中上路了，心里害怕得很，时常听说夜里有劫道的，我的姑父有一天发了工资，走夜路回家，当走到一座桥上时，突然钻出两个黑影，手里各拿一根木棍，抢走身上的现金和手表，之后竟然将姑父用木棍扔下桥去，所幸除磕掉两颗牙齿，尚无大碍。胆战心惊地走在路上，瞻前顾后，月光下的路上只有一个渺小的身影，安静得听见自己的心跳，偶尔的一声鸟叫或一片晃动的树叶，都会让我惊慌失措，裹步不前，心中后悔没有藉口逃学或迟到。羡慕那些同学能够独自骑车上学，周末作业之余，也在场院里学骑自行车，虽然坐在车座上，双脚还不怎么够得着自行车踏脚，骑在横梁上行车已经很熟练了，那段时间很心盛，有空就练习骑车，逐渐地坐在车座上也能够骑自行车了。于是，我可以自豪地驮着父亲，骄傲地行走在上、下学的路上了。【作家档案】
卢琦，笔名姚双梧。山东人，教师。爱好文学、历史和书法，文学和书法作品多次见诸报端。投稿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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