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娇作品《嫂子》（纸刊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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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 子  

文/卢老娇

        提起嫂子，眼前就是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嫂子娘家是我们邻村的，大我十五岁，来我们家四十多年了。不说伟大，但真的很了不起。嫁过来时是1977年，二十多岁，人漂亮还特别能干，而且针线活、家务活，里里外外一把手。进门后，一大家子的饮食起居，都是嫂子帮着母亲操劳。几十年，嫂子为我们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

我们兄妹九个，唯一的哥哥排行老三。嫂子进门时只有大姐二姐结了婚，下面六个小姑子，那年我十岁，老妹仅六岁。想想嫂子当时胆子真不小，八个大小姑子竟然敢嫁。然而，四十多年的相处，难能可贵的是八姐妹和嫂子不但没有发生过争吵，而且还特别团结。这一点，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更可贵的是，嫂子和父母一明两暗住着四间房，直到父母过世，几十年，哥嫂从没离开过一天。

付出和感动一定是相互的，与人为善是我们家的优良传统美德，嫂子更是亲和好相处。也正因如此，这个团结和睦的大家庭，一直是我的骄傲和依赖。嫂子贤惠，哥哥老实厚道，八个姐妹对哥嫂的维护和疼爱，使得人慈心善的嫂子，对父母更加孝顺。我常想，这是父母几世修行的福分，加上嫂子十个儿女，从不让二老操心。

说起嫂子让我们感动的事数不胜数。尤其是嫁到本村的我，特别笨，女人的细活儿，一点不精通。我和两个孩子的棉衣、棉鞋、被褥，都是嫂子给做，年年如是，一直到我离家去漂泊。每年入冬开始，嫂子的大炕就没清楚过，鞋底儿鞋样、毡子棉子铺满炕。自己孩子的、外甥男外甥女的，整个冬天不闲着，活计一直做到腊月里。我在家开超市那些年，两个孩子小，腾不开手做饭，嫂子经常让侄女给送饭。老公一出门就是十天半月的，这期间，每天清晨，不等人们起床，我就得骑摩托到镇上批发点上货。由于太早，不忍心打扰嫂子和年迈的父母，把一岁多的儿子，用围脖儿和我脸对脸绑腰上，带他去镇上。有次上货回来让嫂看见，急了，嗔怪地对我说：你就算不开超市了，也别带孩子提货去，别让孩子跟着遭罪，再去提货孩子放这院儿里，我看着。从那以后，每天早早就把孩子交给大嫂看着，一直到儿子上幼儿园。现在想起来，心里也是一阵阵心酸和感激。

父母八个闺女，但从不住闺女家。嫂子过门几十年，几乎每天都有姑子回娘家，看望双亲。嫂子忙前忙后，张罗着一大家人的饭菜，做在前头，吃在后头，不嫌脏，不嫌累地伺候着。回娘家，洗碗烧饭我们尽可能抢着做，说话办事我们尽可能让嫂子心里舒服。姐妹中数我生活条件不好，我长年累月在娘家，嫂子从没嫌弃过。父亲晚年双目失明，母亲一直伺候着他，2007年，母亲病了一场，虽然姐妹们轮流回家照顾，但每天晚上，哥哥陪着父亲，嫂子陪着母亲，就这样，三个多月，一人守着一个，形影不离。

记得母亲走后，圆三那天，我和老妹回西安。嫂子看着我俩哭得说不出话，心疼地哭着说：以后你俩回来哪儿也别去，哥嫂在，你们就永远有家。每次我俩回家，无论是高铁还是飞机，侄子都开车接送。嫂子和侄子，总怕我们没了父母心里难过，哪都不让去。老妹回老家，总是时间紧应酬多，很少在家吃饭。有次，哥嫂清晨五点多就起来，给老妹包饺子。我俩经常说：咱嫂比几个姐都亲。是的，回家，可能没时间去看姐姐们，但是，一定是守着嫂子住在娘家。嫂子的大火炕，炕头是她的。我回家时，嫂子就让我睡炕头儿。有次和老妹一起回，我习惯了睡炕头儿，刚要上炕，嫂子说：小娇，你给我睡这边，炕头是老妹妹的，我和你哥在炕尾。听了嫂子的话，心里说不出的温暖和感动，幸福的泪水禁不住流下来。嫂子叫我的小名儿时，总有种母亲般的感觉。她是父母过世后，唯一称呼我小名的人。嫂子对我们犹如母亲般的疼爱和关心，让失去双亲的我们，心里有了极大的安慰，我和老妹深深体会到了“老嫂比母”这句老话的含义。

侄媳、侄女，都在石家庄工作，父母走后，姐妹们回家的次数少了。习惯了热闹的哥嫂，很是孤单落寞，老妹就把哥嫂接来西安，让他们享享福。我俩不忙时，就带嫂子出去转转，或者仨人坐一起聊天。有次我们问她：嫂，当年，八个大小姑子，你咋那大胆儿嫁给我哥。谁知嫂子乐着说：当时瞒着说六个，没你俩。我俩乐了好半天说：看，你现在就享我俩的福了，你偷着乐去吧，你得多好的修行嫁我们家，谁嫁我们家谁幸福，这帮大小姑子多疼人，多懂事啊！我俩总是有好多办法，逗她开心，让她高兴。哥嫂就这样，和我们相亲相伴的在西安生活了一年。

2016年，我做了个手术，回家修养。六十多岁的嫂子伺候我，给我洗衣做饭。有时我出去串门，但是到饭点，肯定能准时接到嫂子叫吃饭的电话，就这样两个多月。回城那天，嫂子送到街上，我示意她回屋，自己去超市买水杯。谁知，拿了水杯一扭头，嫂子竟站我身后。原来，她悄悄地跟到了超市。那一幕，我看到的是她无言的不舍和牵挂，犹如当年母亲送我离家时一样。我强忍泪水对她说：嫂，回去吧，放心，到西安给你打电话。说完，泪水已止不住地流下来！

嫂子和哥哥与世无争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俩人相亲相爱，相濡以沫。也许，那种平淡中的幸福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前几天回家，哥哥意外受伤，很严重。五姐和侄子在医院陪着他，我在家陪嫂子。嫂子披着棉袄坐了一夜，一直自言自语地念叨：你哥太疼人，千万别有什么事，他闹个头疼感冒的，我都胆小。又侧身对着我：小娇，你先别回去。我说：我不走，明天就去天津，你快睡觉，我哥不会有事的，好人一生平安。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哥嫂老了，我应该像她的孩子一样，尽我最大的能力去照顾，去爱惜他们。

嫂子是我们家的功臣。不但孝敬父母、和睦乡邻、团结姐妹，还养育了一双优秀的儿女，尤其是侄女。每当有人夸她的两个孩子时，她都谦虚地说：不随我们俩，随他的姑们。德和善一定是可以传承的，如今，侄媳又是个寡言少语却亲善的人。进门十几年，我就没看过她有不高兴的时候。“我八个姑都对我特别好”“有我你们就永远有家”，这是侄媳常说的话。我们家三代媳妇，性格、为人，都太一样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侄媳的双亲过世后，我和老妹嘱咐侄子：一定要多疼你媳妇，她才三十岁就没了爹娘。我们四十多了，都不能接受，况且，我俩还有这么多姐姐们疼。嘱咐侄子侄女的话，不需要嫂子和侄媳知道，只要他们能感到或得到幸福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嫂子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我们姐妹八个对哥嫂的维护和尊重，对侄子侄女的疼爱，对娘家的付出，也感动着她。正是因为相互的理解和感动，彼此的迁就和包容，让我们这个大家庭，如此的幸福和谐、温馨和睦，几十年来其乐融融。在这种健康的家庭，健康的环境下生活成长，不快乐都很难。而且，一定要相信“家和万事兴”。

【作家档案】

      晴天，原名卢老娇。河北廊坊文安人，现居住于西安市。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廊坊市作家协会会员，文安散文学会会员，文安古洼文学会会员。在《河北日报》《陕西日报》《三秦都市报》《廊坊都市报》《西安阳光报》《陕西传媒网》及多家网络平台发表诗歌散文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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