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澧阳平原的一粒种子

（网络图片，致谢原创） 

我是一粒远古的种子

文/王国玫

洞庭湖畔的澧阳平原，发现史前遗址400余处。其遗址分布之密集，文化演变之连续，遗存形态之多样，在湖南乃至全国极为罕见。从五十万年前旧石器时代的虎爪山文化开始，接二连三的还有鸡公垱文化、乌鸦山文化、十里岗文化，继之而来的13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又有宋家岗、华垱以及10000-7800年前的彭头山与八十垱文化，人类从此开始了稳定的定居生活。6300年前，又迎来了城头山大溪文化的辉煌，先民们建起了最早的城堡，大大加速了中国文明的史前进程。而约1000年后，在城头山东面十多公里处又出现了一座更先进的鸡叫城。鸡叫城繁荣时期，农业已高度发达，而且商贾云聚，成为了洞庭湖区的文化经济中心。这一切都源于那颗远古的水稻种子。

——是为序

一、一路飞扬

我是一粒远古的种子，生长在洞庭湖畔的原野，旁边是芦苇青葱的湿地，远处是茂密苍翠的森林。悠闲的犀牛在草丛中小憩，背上曼舞着轻盈的白鹭；群猴嬉戏，鹿羊追逐。象群在原野中漫步，庞然之身震出惊慌的硕鼠，四野逃散，引得风儿沙沙地偷笑。天空蓝得让人心醉，而我独享这静谧时光。

肥沃的澧阳平原，潺潺的小河流水，我不用深深地扎根，不用索取过分的滋养，一天又一天，快乐而自由地生长。

春去了秋来，花落了果红。我长成了一株沉甸甸的谷穗，努力地把头伸向大地的胸怀，唯恐成为鸟儿的食粮，从此失去生命的轮回。

在一个暖阳倾洒的下午，我被虎爪山人捧在了手心，小心地藏入腰间的葫芦。这是他找寻了一冬的种子。意外的惊喜使他忘了猎获的野鸡，一路飞奔，一路高歌，我的身上寄予了他来年的希冀。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我在辗转中壮大，几十万年的风雨，给我更加顽强的生命。

在距今十五万年前的一个春天，我的足迹踏上了鸡公垱，草屋的主人把我撒在沟边的湿地。

三万年前的一天，他的后裔把我带到了乌鸦山。我被当成希望的种子，播在一片肥沃的水洼地，春花秋实，我带给他们冬天的踏实和欣慰。

一万八千年前，我终于被他们特意种在十里岗的田野里……

一路走来，我从游团走到了部落。感谢洞庭湖滨这片富饶的山前平原，是它赐予我定居的乐土。

二、落地生根

我是一粒远古的种子，从此扎根于澧阳平原，开启了农耕定居的时代。曾经渔猎为生的人们，终于有了新的梦想。

我带给人们一年胜似一年的惊喜，他们给我成片成片的舞台，和风中，金黄色的稻浪就是我醉人的舞姿。

经过了一个又一个千年的跋涉，我终于来到了澹水河边，遇到了视我为珍宝的主人，把我精心地种在彭头山，种在八十垱……

主人摸透了我喜水的本性，在耕地四边筑起储水的田埂，春天放水翻耕，初夏除草间苗，秋天驱赶鸡鸭，收获一季又一季的喜悦。

7800年前的一场大雨，引发排山倒海的洪灾，我被深埋在淤泥之下。隆冬过后，春暖花开，阳光温暖了大地，唤醒了沉睡的我，生命经过又一个千年的拔节，7000年前的一天，我深深地扎根在城头山东边的稻田……

这是一块安逸又充满生机的土壤，我是一个被宠爱和精心呵护的孩子。木耒在春分里犁动，生命在时令里扬花。聪慧的主人为我修好浇灌的蓄水坑，清出排水的小沟槽，我无忧无虑地成长，日子在闲看云雾静听风雨中走过了春秋，结出了一穗穗饱满的籽实。我被主人贮藏在陶罐里，成排的陶罐给他带来踏实和满足。

主人的陶罐越来越多，我给主人换来的财富也越来越丰足。我成了别人眼中一颗神奇的种子，有我就能丰衣足食，有我就能安居乐业。

我的茁壮强大了主人的根盘，在它的周围如星星点灯般形成一个又一个聚落，城头山开始根繁叶茂，成了澧阳平原众多聚落的中心，统领这方土地，逐步走向强盛。

从此，我是外族艳羡的种子，也是外族觊觎的财富。

三、茁壮成长

我是一粒远古的种子，丰收在城头山的大地上。它是澧阳平原的中心，也是澧阳平原的腹地，财富在这里贮藏，精英在这里汇集，日益壮大的城头山，成了外族频频侵袭的重地。

6300年前的一个深秋，陶鼓奏响筑城的夯歌，巫师吹响祭奠的号角，一个魁梧的身躯，做了城墙的奠基；那是无畏的牺牲还是冤屈的战俘，只有城墙知道。

声势浩大的筑城场景，凝聚着万众一心的虔诚，同一个目的，同一个梦想，澧阳平原是我们共同的家园。

我曾经生长过的稻田，被压在了城墙脚下，那个陪伴我一夏的田螺，被历史雕成了精美的琥珀。我曾经赖以生长的那块稻田，在历史凝固的那一刻，定格为永恒。

若干年后的今天，当那把洛阳铲翻出我6300年前的根须时，那鲜活的经络叙说着我久远的故事，这一年，我是全世界聚焦的亮点。

靠近城墙东门的稻田，变成了祭祀的神坛。播种的季节，举行隆重的祈祷，拜了太阳再祭水神，最后在我的身上涂满鲜红的鹿血，期望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我被播在城外的水田，他们精心地培育，我跟着季节欢快地生长，一年更比一年优良。优化成功的我，让他们欣喜若狂。

湿地越来越多地被我占有，成片的竹林变成了陶窑的柴火，参天的大树已成了遥远的风景，无处栖身的象群渐行渐远，而城头山汇聚的人流却川流不息……

那敬神的祭坛吸引着众多的人们朝去暮归，那丰富的集市汇集了南来北往的商贾。我的成千上万的姐妹，为城头山换来了精致的玉佩，保暖的皮草，还有壮城的工具……

500年的时光一闪而过，城头山那位英明的帝王，统领了长江中游广袤的土地。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尝百草懂医道，叫百姓挖堰塘开运河，种五谷百蔬，养鸡鸭禽兽。

为了护卫家园，为了守住疆域，为了保住城池，第二期筑城浩荡开工。原来的城墙更高了，原来的护城河更宽了。东门的码头，成了南来北往商船的港口；城内规模化的陶窑，还有我的季季丰收，是这座城池的支柱；美丽的纺娘织出精美的麻布；远航的舟船拓展更远的商路。帝王在城内指点乾坤，而百姓把他传成了神话。神话的主角可否是传说中的炎帝？祭坛之上的王墓，安放的可是他的魂灵？

我庞大的家庭，稳固了天下第一城的根基。它从萌芽走向壮大，再从壮大走向辉煌！

四、传播远方

我是一粒远古的种子，在城头山化蛹成蝶，带着城头山人的骄傲，传播到五湖四海。在我落脚扎根的地方，被善于经营者精心打造，茁壮成一座座城壕。

而我深深眷恋的家园，5300年前的那年，雄起在洞庭湖滨的西岸，经过第三期夯筑的城墙，巍峨恢宏，分外壮观，成了长江中游醒目的标志。

城内的面积拓宽了，居住区的格局更加文明，神庙替代了祭坛，城中铺就了红烧砖的大道，那威严雄伟的宫殿，更是百姓眼中独一无二的景观。这哪是一座城池？这分明是一座繁华的都邑。它开启了迈向文明的大门，从酋邦走向古国！

古国修建系统的灌溉设施，贯通澧阳平原的大河小渠，我的子民们生长的土壤更好了，生存的空间更大了，丰收带来空前的喜庆。国王和他的百姓载歌载舞，巫师点燃成堆的篝火，举着牛头祭天祭神祭祖灵，然后再抓起一把又一把的我，抛向护城河的上空，祈求年年风调雨顺。

篝火映红了炫丽的星空，也引起了外族的眼红，我是他们争夺的棋子，石钺竹箭也难以抵挡来自中原的铁骑……

为了阻对手于千里之外，让百姓有安宁家园；更为了扩大我生长的地盘，让更多的城头山子孙繁衍，国王在涔水河岸修筑更大的城垣——鸡叫城，它是护卫后院的前哨，也是东移百姓的城堡。

鸡叫城坚守着东方的阵地，可中原的马蹄夜夜回响。4800年前的那年，城头山开始了最后的筑城。第四期的城墙雄伟如山，固若金汤；还有那宽深的护城河，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足以威慑蠢蠢欲动的对方。

城头山的子孙有着更远的梦想，我是他们手中点石成金的粮仓，先民们大江南北去闯荡，为我寻找更大的土壤。

我是一粒远古的种子，在澧阳平原上长大，是城头山的精心培养，让我托起了最早的城堡，更是灵动的古城把我传播到四方，一路播撒史前的文明，一路播撒华夏的希望。

编辑：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