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5进入体制内:没走上人生巅峰,反而像个废物

图 | 《未生》

作者 | 豆瓣网友阿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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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来自东部某省五线小城市,用当下流行的话讲,是一名小镇做题家。

A爸妈原是国营老厂的职工,上世纪90年代下岗后做点小买卖为生。印象中,爸妈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要自己努力拼出去啊,爸妈没能力帮不上忙。

从小到大,凭借超强的自律性和不错的学习能力,A的成绩一直稳定在班级前3年级前20左右。成绩好就如同附身符,庇佑A一路顺风顺水考上某top5的985。作为小镇做题家,A永远记得高考结束那年夏天的阳光,格外明亮,甚至闪得人眼花。

进了大学,A继续发扬小镇做题家的吃苦精神,一刻也没松懈。此时爸妈已经不怎么跟他聊学习了,但那句话就像一把悬头上的剑,时刻提醒着他。

别人在睡懒觉打游戏,他在刷四级;

别人在泡妹子谈恋爱,他在看专业书;

别人在游山玩水搞创业弄爱好,他在考证。

毕竟985大神云集,虽然如此辛苦但A的成绩却不是最冒尖的那拨,最终擦分保研本校。研究生阶段,因为不以考试为主要导向,A的优势已完全无法发挥。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看到周围同学大多在准备公务员考试,A也开始行动起来。刷题是A的长项,最终,小镇做题家以笔试第一面试第二的成绩考上了家乡的某省局。发公告的那一天,时光仿佛倒流回7年前放榜的夏天,灿烂又美好。A在单位边上小区租了个单室套,还把爸妈接来省城玩了几天。

到单位报到那天,A见着了同一批考进来的B,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单位领导重视人才,把名校高学历的A安排到处里写材料,B进了办公室负责接待会务。听单位大妈八卦,B是隔壁市人,家族经商,父亲是当地政协委员。B本科是省城一所出名的民办高校,据说其母是校董,研究生在国外。刚上大一B家里便为其在省城置办了一套大平层,毕业就结了婚,老婆是研究生同学,家境优渥。B酷爱摄影,一个镜头都十几万。B人也机灵,待人接物你来我往十分老道,尤其是给领导拍照片拍得很到位,几次大活动下来办公室主任很是满意。后面大领导的宴请主任也让B在边上张罗,缺人手的时候让B作陪,很快与局长处长们熟络起来,谈笑风生。摄影比赛、演讲比赛B也很是积极,还在省级机关摄影大赛中获得了不错的名次。

同样是新人的A就比较惨淡了。分配到处里后,A开始了5+2,白加黑的熬材料生涯。半年总结、年终总结、领导讲话、调研材料、汇报材料、中长期规划......除了材料,处里老同志以眼花看不清电脑、培养新人为由,把手头上的工作也纷纷推给A做。慢慢地,工作成了不加班就做不了、不加班到很晚就做不完。A虽然科班出身,也有点小文艺,在豆瓣上写书评影评信手拈来,但不管怎么看前辈文章,还去听写作公开课,写材料方面总不得要领,有时一个小稿子都要处长改五六遍,久而久之领导们对他也有点失望。

年底评优秀新人,局里经过讨论,把名额给了B。这事对A触动挺大,自尊心也有些受挫,在单位愈发沉默寡言。一次,处里接了个局长向省领导汇报的大稿子,A熬了三晚熬出了初稿,再跟处长前前后后撕磨了19版,终于领导发话“差不多了”。某天早上,还在食堂啃包子的A接到处长电话,让他赶紧把材料打印出来要向局长汇报。A放下包子冲回办公室开电脑,可能前几天太累没睡好,鬼使神差错打成了第一版,处长也没看就冲向了局长办公室。据说局长看过之后很是不满,红笔一挥把整个框架都给改了。处长接过稿子脸都绿了,回去对A破口大骂,骂得整层楼都知道。从此,A在大家心中留下了眼高手低、能力不足还粗心大意的印象。从那天起,向来睡眠不错的A开始失眠了。醒着想不通,睡又睡不着,整个人瘦了一圈。

不仅是工作,感情路上这位小镇做题家也是崎岖坎坷。A其实长得不错,可惜个子不高,又不会打扮,更没有半点撩妹招数,就是个异性绝缘体。学生时代好歹有个“以学习为重”的借口,工作以后就有点格格不入了。刚开始单位老同志倒是热心地介绍了不少姑娘,她们大多是本地人,家里不是国企领导就是高知分子,姑娘们自身也不错,海龟金融体制内。但每次相亲A都极其难受,姑娘们喜欢的猫猫狗狗他不感兴趣,咖啡香水也研究不深,网红美食旅游打卡地更是一窍不通,他试图聊聊文史政治,姑娘就不接话了。每次喝完咖啡作别,A就像逃离案发现场似地骑上共享单车飞奔。久而久之,老同志们也不给他介绍了。

后来,A在母校BBS论坛上联系上了一妹子,外省人,小学老师,长得清纯可爱,几次接触下来甚为合意。或许是名校+公务员光环,妹子也挺喜欢A。面对30岁才姗姗来迟的初恋,A格外珍惜。一天吃饭,妹子眉飞色舞地跟他说,据小道消息,A的小区被划到了市里著名小学的学区了!A一愣,随即明白妹子错把他租的房子当成买的了,连忙解释目前还没有买房。工作后A省吃俭用是存了一小笔钱,但在房价动辄4-5万的城市,他那点钱只够付个公寓首付,就是产权40年水电费还贼高的那种,A不想去掏父母的老本(也没啥可掏),所以想自己再攒几年买个正常住宅。听毕,妹子沉默了许久,后来关系就慢慢冷下来不联系了。

端午节难得处里没让A值班,他回了趟家,明显感觉父母苍老了许多。过节聚餐,三姑六婆不再像以前那样对A一阵猛夸,没有儿子带来的优越感,A爸妈话也少了。爸妈侧面催着A抓紧结婚大事,也时不时提起XX的儿子在做生意给家里换了大房子很是羡慕。这两个问题A都不知如何作答,以手头工作没做完为由提前回了单位。

节日期间单位冷冷清清,一楼公告栏上张贴的红头文件显得尤为突兀。A凑近一看是干部公示,与传闻一致,B顺利晋升了。A知道,用体制内的话讲,他这就叫没赶上趟。错过第一轮,后面就不好走了。

出了单位A觉得胸口闷得慌,没吃晚饭买了包烟,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吹着风,A脑袋嗡嗡的。不知过了多久到了终点站,是江边的一个化工厂。A坐在河岸上看人家钓了会鱼,摸出烟盒点燃了一支。强烈的辛辣气体直冲胸腔,呛得他咳嗽了好久都咳出眼泪。想起久远前他上初一,男孩的叛逆让A从同学那要了一支烟在房间“偷吃”。老爸发现教育他,说等你努力读书,上了好大学找了好工作,想怎么抽就怎么抽,也别给我整早恋这些,以后女孩多着哩!

A想不通,他迄今为止人生的每一步,明明已经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上学、工作、恋爱,他都如此努力如此进步,三十多岁不仅没走上人生巅峰反而像个废物一样了?

生活这道题,他终究是解不会、没解对。看着悠悠江水,甚至有撕了试题重来的冲动。不远处,一个老者拉起一条大鱼,引来旁边阵阵喝彩。

A挺羡慕那些能被生活中简单的快乐所满足,对生活一直抱有热情的人。这是一种能力,但小镇做题家因人生初始享受到过分优待进而产生了错觉,导致失去了这种能力,可悲又可叹,就像那条在鱼钩上还死死挣扎的鱼儿,只会让钩子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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