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的北京童年生活记忆

文/杜辉

我们每个人都曾有过小时候。小时候的人生很简单，想吃好吃的，想尽情地玩耍，想买新玩具看新书，想快快长大。我们不用担忧有没有片瓦遮天，一日三餐从何而来，我们总是相信父母能给我们带来一切。但人总会长大，而且一旦长大就不会回到从前。

我是79年生人，人生头几年在顺义度过，四五岁开始来到市区跟父母生活。最先开始在宣武前门的杨梅竹斜街住，后来搬到了西城的光明胡同，再后来则是搬到了海淀的小西天这片。

小时候的胡同里几乎很少有汽车通过，路旁更不会有汽车停车占道，路旁门前都是我们玩耍的空间。可以在胡同的街道上随意的踢球、跳房子、打羽毛球、丢沙包，可以在路旁的花坛中草丛中捉迷藏，只需偶尔躲避街上过往来的自行车。

小时候我们可以爬树摘果，可以上房远眺。不会有人大惊小怪，只是偶尔招来家长的责备。院子里，街道上有枣树、有石榴树、有香椿，可以随意的摘取。不需要特别清洗，只用自来水冲一下便可，或干脆用衣服擦擦就直接吃下。

小时候住的是平房大杂院，一个院子少则几户，多则数十户人家。但院里都是少则数年数十年，多则几代为邻一起生活的老邻居。大家虽然也有矛盾，但知根知底，彼此还是可以信赖，可以照应。如果家里大人不在，你可以随便去院里谁家蹭饭吃。如果要外出远行家，可以拜托邻居帮着看看家里的火电门窗。甚至要下雨了，看你家人没回来，都会帮你收好晾晒的衣服。

小时候的治安很好，家里不锁门就敢出去，也不怕有人偷盗。

小时候的城市十分安静，多是邻里的生活杂音，少了机械轰鸣的噪音。

小时候上下学是不用大人接送的，小学生带着小黄帽，排着队走，到一个胡同口，就转进去几个孩子，直到队伍消失。

小时候大杂院里的自来水是公用的，院里有一个水龙头，大家轮流打水，但也不觉不便。

小时候是没有矿泉水的，出去要不带着水壶。要不渴了，看见那有自来水龙头过去就可喝。胡同路边看见那个院门打开，有水龙头，过去打开就是一通痛饮。

小时候家里是没有厕所的，要去院子里的厕所，甚至是上大街上的公厕。晚上为了避免出去麻烦，家里便用尿盆。夏天厕所里，蝇蛆四处爬的，墙角旮旯还有土鳖、蛐蛐、潮虫、火蝎子等很多虫子的。冬天上个厕所十分痛苦，零下几度，晾着屁股，很是发憷。厕所里昏暗的电灯泡，还是拉绳开关。灯泡附近围着飞蛾和蚊虫。

小时候的生物非常多样性。就是住的院子里吊死鬼、杨拉子、蝎子、蜈蚣、蚂蚁、土鳖、潮虫、百足虫、马蜂、蜜蜂都能见到。平房里老鼠、刺猬、黄鼠狼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小时候路灯是没那么亮的，一到晚上胡同里就一片昏黄。夏日大家拿着蒲扇一起聊天，孩子则在绿地草丛里捉迷藏打闹。在路灯下，伴着昏黄的灯光，还有下围棋、象棋，打扑克的人群。

小时候家里是没有天然气的，冬日取暖做水是靠煤炉子，做饭则是用煤气罐。煤气罐一两个月就需要换一次，一个煤气罐五六十斤，要用专门的挂钩挂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拉去煤气换新的。拉的时候因为偏重，所以骑车很需要一些力气和技巧。冬日烧煤炉，则需要去煤站买煤。有煤块，也有蜂窝煤，还有煤渣，可以自己做煤块。去煤站买煤，然后工人骑着三轮板车给你送到院门口，还需要自己搬进去。冬日烧煤炉的乐趣就是可以点炉子，这可是允许的玩火。还可以在煤炉的槽子里烤白薯，也是冬天的美味。炉子上直接烧开水饮用，热饭热菜也很是方便。当然就是要预防煤气中毒，还有需要每天倒煤灰去。但下雪的日子，煤灰撒在路上则是防滑极好的工具（当然，雪化了后比较脏）。

小时候冬天是没几种青菜可吃的，到秋天的时候就要买冬储的大白菜。最开始都需要排大队买，一买就是几百斤。后来其他蔬菜多了，才买得渐渐少了。各家还都自己制作腌菜，雪里红、芥菜疙瘩、萝卜是酱菜系列，还有会自制番茄酱。冬日里最常吃的就是猪肉粉丝熬白菜，还有白菜馅的包子、饺子，炸酱面、打卤面。那时的白菜真好吃，虽然单调，但也感到香甜可口。有时再弄些香菇、木耳、粉条、冻豆腐来丰富调剂下。

小时候不是顿顿都吃肉的，但一周也能吃上一两次炖肉，香香的，特解馋。

小时候逢年过节，单位会发福利的，其中就有鱼虾这类新鲜东西。记得发过一次鱼，用我洗澡的大铝盆先养了一两天才吃的。

小时候吃饭是凭票限量的，去食堂买、去饭馆吃都要带粮票的，没粮票有钱也没饭吃的。粮票还分北京市和全国通用两种，后者一般出差才用到。

小时候偶尔出去买个包子炒肝、冷面也是一种改善和大餐。

小时候订牛奶是要凭证的，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的。

小时候去副食店是可以买散装的油盐酱醋糖的，买过后剩下的几分钱作为零花，买几块话梅糖，吃在嘴里美滋滋的。

小时候家里是没有电冰箱的，夏天用自来水冰镇瓜果饮料也是十分的可口解暑。后来家里有了电冰箱，暑假里则会冲好一大碗酸梅汤，冰在冰箱里，随时饮用。大街上卖冷饮的摊位，是用冰块冰镇汽水，也是一道时代的风景。

那时候前门还有摆摊卖大碗茶的，大街上很多的煎饼车、烤红薯车。还有走街串巷卖糖人、面人的小贩。

小时候的冰棍最早是2分钱，后来涨到5分，1毛，2毛，5毛。开始冰棍是大红果、巧克力的，后来则有了熊猫雪糕，双棒雪糕，袋装冰激凌。

小时候的零食种类不多，但都十分喜爱。有大大泡泡糖，有多维粉，有干话梅（打到这，开始抑制不住地分泌口水，条件反射想梅止渴了），有无花果干，有酸三色糖块，有大白兔奶糖。

小时候的饮料品种不多，最有名的就是北冰洋汽水了（中间企业停产多年，后来恢复品牌，产品做的口味还是不错的，和小时差不多）。

小时候家里是没下水的，污水要用桶拎到院里，倒在院里的下水道的。小时候洗澡小点的孩子可以在家里用大铝盆里洗。等大一些，就只能去公共澡堂了。公共浴池有几个大池子，里边水温不同，自己选择。先泡澡，然后去边上的花洒冲淋干净。那时一群人光溜溜，也不觉得别扭和没有隐私。

小时候冬天很冷，是没有保暖内衣的，穿的都是厚厚的棉袄或者毛衣，人显得异常臃肿，行动十分不便。

小时候衣服没那么多式样，仿军警服的童装是很流行的。

小时候住平房，一家三口就在一间十几平米的卧室里挤着，然后再搭配一间四五平米的小厨房。

小时候是没有空调的，夏天就是个破电扇吹呀吹呀的。

小时候是没有私家车的，出门要不挤公共汽车，要不就骑自行车。那时的公共好挤好乱，上车和打仗一下，那时的车上允许抽烟的，很脏乱。

小时候坐公交是有月票的，有市区票，郊区票，还有全市的通票，学生票的优惠票。

小时候一个院子的孩子都是好朋友，一个胡同的孩子基本都认识，三五成群的小团体做着各自的游戏或者来个团队竞争。

小时候家里没有电话的，座机都是十分稀罕的事物，如果人在外地出差，有个急事只能去电报局打电报，电报是按字算钱的。

小时候通讯主要是写信的，去邮局买邮票，贴在信封上，投递到邮筒里。

小时候的阅读就是书报，那时订北京晚报是非常普遍和流行的。那时候的报纸可读性也强，看报是十分享受的乐趣。

小时候半导体收音机是很流行的，开始是比砖头大的黑匣子，后来换成如手机大小的收音机。学龄前那会和姥姥住，每天陪着姥姥一起听评书。

小时候家里只有个黑白电视，但是特别皮实，用了好多年。后来才换成了彩电，但电视台就那么几个。动画片、电视剧都是固定时间播出，每天都会定时守在电视机旁。上学后寒暑假，每天都会守在电视剧旁看孙敬修讲故事，最有名的就是西游记。

小时候没那么多玩具，各种棋牌就是主要的玩具，虽然下不好，但什么都会一点。象棋、围棋、跳棋、军棋、走兽棋、五子棋等等。

小时候几乎每周都要去几次北海公园，有时放学过去玩会再回家（家到学校，小孩腿程5分钟，学校到北海公园南门5分钟）。

小时候的北海公园是可以捞鱼虾摘莲蓬的。北海公园有些小河沟有很多小鱼苗，水很浅，那时我们就挽上裤脚下水摸鱼玩。北海公园过一段时间就会清淤，把水抽干露出湖底，佷多人下到淤泥里，挖河蚌，捞鱼虾，摘莲蓬、藕，去得早的人收获颇丰。北海里有大鱼，那时水也干净，这可是丰富餐桌的好机会。

小时候去公园是可以逃票的（那时小孩自己玩普遍如此）。北海公园南墙的栅栏较宽，那时瘦小，直接从缝里钻进去玩耍。那时暑假去故宫，检票的看到我们是小孩子，便说叫声叔叔进去玩吧。（没有那么商业化和功利，多了不少人情温馨）

小时候是很少能见到老外的，见到了老外，打个招呼会给孩子一些小玩具，是很开心的事情。

小时候，小时候，小时候......，小时候有太多的美好回忆，但逝去的时光不会倒流，消失的童年不会重来，那个北京也只是存在了我们的记忆中。我们的小时候消失了，不知道我们子女的小时候会留下那些回忆和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