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垃圾”少,垃圾也是宝

​那时“垃圾”少,垃圾也是宝

作者:凌龙华

垃圾分类从我做起

垃圾分类,新风尚。回首当年,废品不废。

过剩产生垃圾。“那时”少垃圾。我的童年在普遍贫穷年代度过,“厨余”仿佛不存在,而固态废料也少有,一回收,便成材料,化废为宝。

集体劳动

可以说,上世纪七十年代前的农村,唯见“生产”而漠视“生活”。生产多为无用功加“磨洋工”,生活则“穷光荣”,越穷越光荣。计划经济,集体劳动,根本没有什么“过剩”,更无富可炫。

以粮为纲,而粮食永远不够“撑开肚皮吃饱饭”。犹记,淘米要留米泔水。这米泔水可是家禽的渴望(一两只家禽应算是“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残存),沉淀后有些许米屑。条件略好转,过大年前,这米泔水用来浸泡笋干,绝佳。

“自来水”有如“霓虹灯”,那是城市的象征,遥远。难忘那句神来之语,“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一清早,从门前小河打水,置家中水缸,投明矾一小块,一“澄”就作饮用水。夏日午饭毕,到小河中洗碗,光脚板踩在水中,小鱼儿簇拥,惊去还来,啄得你脚趾痒痒的,它们是为那一点点残留饭粒而来?噢,是被那几颗晨星般闪动的“油星子”吸引!那时,食用菜籽油计划分配,被称作“荤油”的猪油更如《范进中举》中胡屠户数落的“可曾吃上二三回哩”。

西瓜皮酱菜

因为傍着蔬菜大队,夏季西瓜倒是能吃到一两块。用“啃”字形容孩子的吃相,不为过。啃得瓜皮都成荷叶片了,方住口,急得可怜的鸡鸭团团转;吃相斯文的,适可而止,那瓜皮则被勤俭持家的主妇拾掇了去,另作酱菜。

巴掌大的一小块自留地,种出来的蔬菜要吃上一年。虫蛀老残的菜帮子喂家禽,家禽的粪便作有机肥。如此循环,实难有“厨余”“垃圾”可言。那时,不少农家还置有一臭卤甏,老了的黄瓜,野地里的苋菜,甚至剁下的油菜根,一卤,腐朽化神奇,又成餐桌上的“小菜”。

丝瓜筋洗碗

说过了“吃”,再说说“用”。一次性用品涌现前,不少东西都是反复使用或循环利用。洗涮,用“丝瓜筋”或竹刷子;盛物,用竹篮或木盒;贮存,用缸或瓶。总之,塑料很少出现。事实上,当年的塑料属新型科技,家用极少。

塑料薄膜催芽

20世纪七八十年代塑料凉鞋

最常见的是农用塑料薄膜。生产队育稻种,搭大棚,做秧田,往往加覆上塑料薄膜以保温催芽。塑料凉鞋是妇女与孩子入夏后的竭力争取。一直到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乡镇企业悄然兴起,塑料用品才如春笋破土,日后则一发不可收。我的一位初中同学,所在大队办羊毛衫厂,攒得一扎包装用的塑料袋,给同班好友每人几个,一时视为至宝。

废塑料也值钱。镇上有废品收购站,走村串巷有货郎担,不拘何物,似乎都可回收兑换。物以稀为贵,这中间,塑料既轻便又易存放,价“不菲”,大受欢迎。

诚如当下环保主义者所言,废品只是放错了位置的产品。一经回收周转,脱胎换骨,重新产生价值。因此,那时的孩子,对废品情有独钟。

生铁补镬子

拣拾废铁,男孩最乐意。尽管大炼钢铁的神话早破灭,但钢铁有用的硬道理不变。铁有生、熟之分,丢弃的或拣拾的,当然都是“不成钢”的废铁,小件头,大多锈迹斑斑。整块的、成模样的“钢铁”,只有工厂才有。大队泵房有粉碎机,所用“刀片”厚实锃亮,拆换时,引得男孩子们眼晴发亮。小镇有轴承厂,那些淘汰的次品轴承扰得人梦牵魂萦,得到一组,不啻中奖得到一辆跑车(可制作成手推轴承车)。上述两铁,均为生铁,“高冷”,不易得。生铁还用于补镬子,村上有外来户操这一行,工余,架起火炉,拉动风箱,铁水通红,家家把破铁锅端出来,围着炉火争看“生铁补镬子”。那场面真叫火热,大有李白所描写的“炉火照天地,红星动紫烟”。

修补陶瓷

陶器碎了,瓷器摔了,当时都有修补匠,大多为“江西人”。看江西人修补,得有耐心;修补陶瓷,则更要有耐心,心无旁骛。有句俗语,叫“江西人钉碗,自顾自”;换成今天的说法,就叫“工匠精神”。

江苏省布票

破布头能换钱。布不易得(需用布票),布头都用来“缝缝补补”了,实在“破”得不行,就浆成鞋底布或作了抹布。

长毛兔

鸡毛、鸭毛、鹅毛能换钱,但一年到头,也遇不上一二回,且那是相对“大宗”的交易,轮不到小孩子家。倒是剥下的内胗皮,晒干了,小心保存,遇货郎担换“斩白糖”,父母是不会计较的。最可观的是养长毛兔,一茬茬剪毛,由此得以一次次到镇上的废品收购站。兔毛售毕,买一碗猪肺汤吃,鲜得你掉眉毛。只是弄不明白,兔毛怎么能算废品呢?

七十年代牙膏

还有牙膏壳。说出来不好意思,我是上初中才正儿八经用起牙膏,犹记第一支牙膏为“南京”牌,小管装。牙膏用尽,铝壳换钱,顺理成章。

楝树果

知了壳

商品经济激励人。假日及假期,千方百计觅“商机”——说穿了,就是广义的捡垃圾。楝树果可作燃料,一度还被土法上马酿制成“烧酒”,于是,敲拾楝树果理直气壮。知了壳(蝉蜕)可入药,于是暑假不约而同去寻“金蝉脱壳”。

回归废品,废纸当是第一大宗。可惜,我们接受“义务教育”(这是现在的说法)时,除了薄薄的几册课本,就是屈指可数的几本练习簿。废纸,不过是偶然撕揉的“一团纸”,哪有资格出售。再说可怜的数页废纸用场却大得惊人,当然多用作游戏。到镇上读初三时,有同学父亲恰在镇废品收购站当领导,彼时,鸟枪换炮,一切也正在转型中。同学带三二好友到大仓库参观,眼界大开。原来,收购站不亚于一个博物馆。在那里,我第一次看到了那么多旧书,那么多旧报,怦然心动。以后又去了几回,得到警告,同时收获纪念品,一小叠“边角纸”,白,整齐,狭仅寸许,想来是印刷厂的废品。那叠“边角纸”,中看不中用,聊作清纯岁月的友谊见证。

半丝半缕物力维艰,一砖一瓦岂容践踏。我的二舅,学过泥瓦工手艺,后在乡校当代课教师。不知哪来的信念,他要白手起家,造一间猪舍。每个周末,摇着一只船,四处搜捡碎砖片瓦。一个学期,竟凑足建材,又化数月,硬生生砌起了一个全砖瓦的猪舍。还不及养猪,“科学的春天”来了,二舅凭着毅力与才干,跳出了龙门。

白色污染

改革开放,大浪滚滚。快餐的出现,各类饮料的涌现,纸质用品与一次性消费的风行,让垃圾、废品如洪水猛兽,泛滥成灾。产生了“过期食品”,发生了“白色污染”,塑料席卷天下,建筑固废压力山大,还有高科技带来的电子产品废弃。如何保持生态的自净力,如何走绿色循环、可持续发展之路,可能是“富起来”后的新挑战。

垃圾分类保护地球

纵然不差钱,也不可浪费。垃圾分类,各得其所。

来源:《吴江通》微信公众号

2020-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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