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奇方之救命还魂丹(七)
第二天王轸就获准进杜宅了。他急急来到杜衡卧室,见她正在昏睡,陈妈唤了她几声也没醒,便说坐坐等一等。他环顾室内,见布置得十分素净淡雅,连两盆菊花和三弦、琵琶的绸布套也是白色的,因想起《红楼梦》中贾母所说“年轻的姑娘们,屋里这么素净,也忌讳”的话,心里隐隐不安。室内有好几个书柜,大多是史部、集部类的书籍,也有不少笔记作品,可见杜衡阅读范围较广。室内还挂着一幅字,字体清秀飘逸,看落款是杜衡所书,摘的是屈原《离骚》中的辞句:“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衡与芳芷。冀枝叶之峻茂兮,愿俟时乎吾将刈,虽萎绝其亦何伤兮……”这才知道她起名的用意,不由得更加敬佩。
杜衡睁开眼见到王轸,懵然的双目顿时有了光彩:“王先生,你来了。总想为你唱段《九松亭》,看来没机会了……”
王轸听了十分动情,待为她拿脉触摸到那骨瘦如柴的手臂,更觉得伤心:“杜衡,何苦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只要想法,没有度不过的难关。”
“哎,昏天黑地,昏天黑地!推倒一个皇帝,又来好多皇帝,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冲得破这张黑网啊!”
“我们一定想法把你救出去!”
“没有用的。这褚黑龙心狠手辣,防范甚严,弄不好害了大家。王先生能来,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虽以卖艺为生,可也是冰清玉洁的好女子,王先生,你信吗?”
“我信,我信!”王轸激动得握住了她的手,“可是,你也要相信我,吃下我带来的这服药,再恢复饮食,我一定能救你!”
望着王轸那坚定的神色,感受到他手掌的温暖,杜衡那凝冻了的心也开始消融了,她从被子里伸出另一只手放在王轸的手背上,轻声地说:“我听你的,弃愉!”
从杜宅出来,王轸心急火燎地会同刘松竹去找了好多熟人,仍没有什么好办法,有几个会党的朋友倒挺仗义,提出用武力解救,后一想风险太大,稍不慎非死即伤,而且即使救出来也难以逃脱褚黑龙的追击。夜晚回到客栈,虽然累得骨头像散了架,可他仍旧没有睡意,便坐在条桌前紧张地思索,头都想疼了仍没有什么主意。他深为自己的职业感到自卑,能开方制药救人于病痛却不能救人于危难,想到方药,脑中电光一闪,突然记起了不久前看的一则故事。他把油灯拨亮,从桌边、床头的书堆中紧张地翻索着,终于找到了那篇故事。那是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上海达文社出版的名为《澥外奇谭》的故事集,是根据英国兰姆姐弟的《莎氏戏剧故事》译编的,内中有则讲述的是一位罗公子与一位朱小姐的爱情悲剧。他将这篇故事细细地看了一遍,又想起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中有类似的故事,也找出来翻了翻。
天一亮,他就唤起席特库,让他带上药锄和布袋同自己一起上蛇山去挖药材,中午回来只喝了碗稀粥,就忙着在客栈伙房里洗涤、切片、烘炮。往昔他一般只开方不制药,即使制药,具体活也是席特库干的。席特库想帮忙,可见他那严肃认真的神情,也不便插手,只得在旁边打打杂。药材炮制好后,他回到房间里,拿出个 戥子细心地称量、配制着。天很凉,可他的额头上沁出了一颗颗汗珠。席特库见状拿毛巾要给他擦,他用眼色制止了。席特库跟随师傅这多年,极少见他配药时这么高度紧张,心知此药定然关系病人生死。
晚饭他也没吃多少,似乎心里很不安。半夜席特库醒来见师傅还没睡,坐在灯下发呆。
第二天,王轸揣着药来到杜衡家中,没想到在院门口被拦住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当官的,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就是上次来看病的先生?”
“正是。”
“果然长得细皮白净的。你是来勾引姑娘的吧?”他露出淫荡的笑容。
“您这说的是什么话?”王轸满肚子火,又不敢发。
“老子就这个话。杜小姐没病,你走吧!”那家伙露出了凶相。
王轸知道上次来看病已引起褚黑龙的警觉,看来时间再拖不得了。
王轸回去给席特库交代了一下,让他前往杜宅送药。席特库路过延年堂时讨了几张药店的包装纸将药包扎好,上面再放一个药滤子,用纸绳提着大摇大摆地朝杜宅走去。
到了门口,他朝守兵不停地点头哈腰:“大爷,我是药房的,这是杜小姐要的药,老板让我送来。”
守兵们见他嘴甜,没有呵斥,答应帮他把药送上去。可席特库叫道:“不行呀大爷,这药的吃法还得跟杜小姐讲清楚,这是老板特别交代的。”